容婉仪的鼻尖霎时一酸,讷讷的看着长鱼姣,猛的转过头去,不想让眼泪滚落。
她离家赶赴上京时,父王也是这般对她说的。
“只要有父王在一日,星星尽可任性。”
可她不是不知道。
她任性的代价是父王将握在手里几十年的岐山王府军遣散一半,用以表忠心,换她于宫中安稳。
哪个少女不怀春。
皇上生的那样好。
不仅生的好,待人温柔时,真是叫人觉得你就是唯一。
可或许是皇上傲慢连遮掩都做的草率。
侍寝后没多久,锦绣就在飞羽殿发现了避子香。
亦是从那日起,少女春心碎尽,很快就明白了,在这深宫,相信母猪会上树都别信皇上有真心。
但她演技不好,疏离的态度太过明显。
一次两次的,皇上便也发现了。
其实容婉仪没想过能在宫中和皇上开诚布公的聊,只是那晚皇上漫不经心的问她,是不是发现了避子香心有隔阂时,她到底是没忍住大哭了起来。
“哭什么呢,这么可怜,倒是让朕有些愧疚了。
别哭了,无子换你父王安享晚年,容儿意下如何?”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皇上早就容不下岐山王府。
只是父亲运气好,只得了她这么一个,注定要送入宫的女儿。
无后。
成了岐山王府最大的保命符。
“妾,谢主荣恩。”
那是她畏惧天子的开端。
亦是她惨淡人生的开端。
“姣姣,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对吗?”
容婉仪身上的哀伤溢于言表,长鱼姣轻声叹息,却并没有窥视她人疾苦的意思。
只是将手心塞进容婉仪热烈的,如她这个人一般温暖的手中,
“嗯,总是要麻烦你替我收拾长舌妇的。”
容婉仪听了这话霎时就笑开了怀。
两个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最初,关系还不算好时,嫣嫔出言不逊,容婉仪那下意识的一巴掌。
傲娇的小孔雀将脑袋一扬,
“那我不许你见怜小媛!”
“依你,白露让怜小媛回吧。”
听得这话容婉仪才露出个狡黠的笑来,显然对长鱼姣重视她胜过怜小媛而感到欢快。
待到日落西山,长鱼姣面上也显出了几分倦怠,容婉仪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一步三回头的强调,明日她还要来。
待得容婉仪离开,携芳阁好像一瞬间就空寂起来。
长鱼姣有些微的失神,良久后才笑着摇了摇头。
她就说,她最是喜欢热闹。
“阿露,夏至如何了?”
今日在跟前伺候的只有白露,听白露说她们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只是从慎刑司出来夏至便染了风寒,如今正在屋中静养。
“委屈你们了。”
白露笑着摇头,只是眼神微有迟疑,
“小主,惠妃今次,当无翻身之机。”
“改日让大哥入宫来吧。”
白露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看得长鱼姣弯了弯唇,素白指尖戳在白露的小酒窝上,很是亲昵的模样,
“总该让你们亲自裁定,她的死法。”
她恨长鱼家给她家人的希望,又妄想打断她的傲气,驯服她的灵魂。
却从未否认,没有长鱼家,她也没有入宫的机会,更遑论复仇。
既然代替了长鱼曦,自然要让真正的长鱼家人决定,惠妃该以何种姿态死去。
如此她便再也不欠长鱼家分毫。
相比于惠妃,长鱼姣更在意的却是兰昭殿那位。
纤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了漂亮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凝,心中升腾起的涩意让长鱼姣的声音显出几分凝滞,
“白露,探听到了吗。”
白露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不解,但依旧老实的回答,
“奴才听说郁充仪晋位前日,郁家大公子被皇上召进了宫。”
果然。
长鱼姣微微阖眼,压下心中钝痛。
从听说郁充仪晋位开始,她便隐有猜测,是否是因郁明安之故。
早在从前几番相处中她便看出,朝瑾对郁充仪的喜爱显然与其位份不相符。
如今不过是证实了。
郁明安是郁充仪身后坚实的护盾。
也不知这个充仪之位,又让郁家砸了多少银子。
郁明安是郁充仪的好兄长。
惠妃背后亦有温宁昭这个好哥哥。
不自觉蜷曲起身子,长鱼姣忽然有些想长鱼野。
想听他张扬又轻快的一遍遍重复,她是他的妹妹。
朝瑾回到携芳阁时一眼就瞧见了垂着脑袋,乌发漫散缭绕寂寞的长鱼姣。
心中猛的被刺痛一瞬,让朝瑾不由的放轻了脚步。
待到榻前,才微微俯下身,语带温和的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