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师弟,一起吃饭。”
她语气轻快,但眼中似乎也有化不开的愁绪,给周元倒了一杯酒。
“大师姐,不必这么客气。”
周元坐了下来,苦笑道:“哪能让你亲自给我倒酒啊,我怕折寿。”
昭景女皇笑道:“你都叫我大师姐了,给自家小师弟倒杯酒怎么了?”
周元饮了一杯,不禁笑道:“是有些饿了。”
昭景女皇道:“此次出征中原,你恐怕要离开神京至少半年,唉,说实话,这朝堂半年都没有你,想想就怪孤单的。”
周元沉默了片刻,才道:“满朝文武,当真无一人可办事?”
昭景女皇摇头道:“满朝文武,皆是能办事的人,只是他们总将自身利益凌驾于朝廷利益之上,他们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位置的稳固,办实事只是稳固位置的途径罢了。”
“我并非是没有气量的君王,只是我太了解这群当官的在想什么了,所以对他们真没什么好说的。”
说到这里,她看向周元,轻声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一心为了我,为了这个朝廷啊!”
周元叹了口气,道:“我也没那么高尚,我只是不想我的国家沦为战争的焦土罢了。”
昭景女皇道:“所以小师弟,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为什么主动请缨?你对中原局势,已经有所把控了?”
周元苦笑摇头,叹息道:“如果再给我半年时间,拿下中原完全不在话下,但事发突然,现在一切都没有准备妥当,说实话我不敢说有把握。”
昭景女皇道:“那为什么你还…”
“没有别的选择了。”
周元低吼道:“这满朝文武,也只有我能处理复杂的中原局势了,我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张白龙起势,只用了不到两年,而且从前几次剿匪以及最新情报来看,此人可谓经天纬地,胸有丘壑,非但精于战事,而且精于政务,不是普通人可以对付的。”
“我认为,除了我之外,大晋没有人可以对付他了。”
昭景女皇不禁惊道:“你对他评价这么高?”
周元道:“杀士绅地主,丈量土地,平均分配,以土地凝聚百姓,闲时练兵,忙时种地…这一系列手段,让我不得不重视他。”
“这一次去中原,本质上不是军事的交锋,而是制度的交锋。”
昭景女皇道:“何为制度的交锋?”
周元沉默了片刻,才道:“决定中原战争的胜负的,不是五军营这六万兵丁,也不是开代朝那十几万农兵,而是数百万难民。”
“谁能让难民听话,谁就能掌控中原。”
昭景女皇道:“可张白龙是分田地啊,百姓最喜欢这个,你如何能掌控数百万难民?”
周元冷笑道:“远水解不了近渴,田地是田地,粮食是粮食,如果人饿着肚子,那便只看得见眼前的粮食,看不见未来的田地。”
“我让晋商准备了二百万石粮食,砸也要把这群难民砸晕。”
说到这里,周元面色变得郑重了起来,沉声道:“大师姐,这一次我去中原,目标不仅仅是平定流寇,最重要的是让中原焕然一新。”
“那边的规则基本上已经被流寇打碎了,我要重建崭新的规则,然后推举到全国。”
昭景女皇疑惑道:“什么崭新的规则?”
周元道:“一条鞭法,火耗归公,废两改元,摊丁入亩。”
“一条鞭法先行,后三者为辅,彻底稳固国策,逐步实施至全国。”
“这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无法兼而并施,但终归是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中原,便从一条鞭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