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已经到了,要以自身为代价,强行拖延时间的地步了?
不,不可能是这样。
福州宝船厂的每一艘船,都来之不易,王爷说过,一切以船为重,不可鲁莽冲动。
但绝不能让荷兰人追上船队啊,这群强盗,觊觎闽粤的货物已经很久了。
作为这一次阻击任务的核心人物,谢石墩有责任要挡住荷兰人啊。
这么多年辛苦,没有背景一直苦熬,熬到舰长这个位置,岂能首战就失利啊。
他忍不住对着隔壁的甲板喊道:“欧阳兄,拖不得了啊,再不打,就要追上潮商船队了。”
欧阳恭则是回应道:“东南风太盛,得再等等,至少等风小一点才行。”
这他妈得等到什么时候!
谢石墩气得跺了跺脚,他出身贫寒,在军中一待就是三十年,他从未停止进步,学习海战技法,了解工艺,去读书识字,去看兵书,熬了不知道多少夜。
粤海大战失利之后,水师提督江浩下台,他终于得到了重用的机会。
可如今,成为舰长,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这么难。
这难道不是故意针对吗!
想到这里,他悚然一惊,差点没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为将者,最忌讳怨天尤人、没有担当,老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明白,这是压力太大的原因。
他的理智在受到严峻的考验。
想到这里,谢石墩拿出了怀里皱巴巴的书。
这本书陈旧无比,上面还有许多汗渍,显然跟随他很多年来。
每一次心情郁闷的时候,谢石墩都会拿出来看看。
这是《汉书》,也是最让他痴迷的书之一,他早已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再一次打开,心情又不一样,莫名翻到了《枚乘传》的篇章…他的目光突然凝聚了起来。
瞳孔紧缩,身体绷紧,死死盯着那一句早已烂熟于心的话——“欲汤之沧,一人饮之,百人扬之,无益也,不如绝薪止火而已。”
脑海之中,有电光闪过。
突如其来的灵感,一瞬间占据了他的思想。
釜底抽薪!釜底抽薪!
他猛然抬头,大声道:“欧阳兄!朝南掉头!绕到他们身后去!”
欧阳恭愣了一下,随即道:“糊涂!我们的任务就是挡住他们,绕到他们身后,岂不是相当于把路让出来了?”
谢石墩道:“绕到身后,我们就是上风向了,我们可以开火!”
欧阳恭道:“背后开火没用,我们一旦侧舷,他们就跑没影儿了,根本不会理会我们,别忘了他们的目标是商船啊!”
谢石墩急道:“欧阳兄你信我!我有法子对付他们!”
“东南风这般大,我们根本挡不住处于上风向的他们的,这样下去,阻击任务肯定要失败。”
“欧阳兄,信我一次,我有法子对付他们!”
说完话,谢石墩根本不待欧阳恭回答,便直接下令:“朝南!朝南变向!把路给荷兰人让出来!”
欧阳恭忍不住吼道:“老谢,你他娘的疯了!”
谢石墩置若罔闻,自立舰就这么朝南而去,把路给让了出来。
欧阳恭急得跳脚,却没有办法,只能道:“快!跟上啊!咱们也朝南!”
这种危急情况,容不得他有其他选择,只能和自立舰一起朝南。
于是,他们就眼睁睁看着荷兰人的四艘战列舰,直直朝西而去。
欧阳恭道:“老谢,咱们完了!”
谢石墩喘着粗气道:“别急,欧阳兄,现在听我的。”
“我们处于上风向,我们速度快,我们可以紧跟着他们。”
“叫上士兵,在甲板上来,喝酒吃肉,装作高兴的模样。”
欧阳恭忍不住道:“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谢石墩道:“你别管了,快照做吧,天要黑了。”
于是,两艘巡洋舰的甲板上,中高层的将官都坐在了一起,推杯换盏喝着酒,吃着大块的肉,嘻嘻哈哈,不亦乐乎。
而此时此刻,荷兰人的战列舰后仓,恰好是舰长居室的位置,一个金发的中年男人,摆弄着单筒望远镜,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当即疑惑了起来,眉头紧紧皱起。
“真是一群蠢货啊!”
身旁的声音传来,他的儿子咧嘴笑道:“汉人果然都是这样,他们没有荣誉感,他们没有尊严,他们军纪涣散,任何时候都在吃喝玩乐。”
“要战胜这样的对手,实在太轻松了。”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目光凝重。
他儿子不禁道:“父亲,您不必担心什么,即使大晋朝有了巡洋舰,也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这群只知道享乐的士兵,驾驭不住最新的风帆战船。”
“他们不是合格的对手,他们甚至不敢对我们开火,哪怕处于上风向。”
作为德鲁特号战列舰的舰长,卢卡斯·班森在海上打了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