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衍神色不动地看了永安帝一眼,“沈如周进宫是为皇姐诊脉的,中间拌了几句嘴而已,父皇不必担心。”
“瑾兮的身子还没好吗?”说起萧瑾兮,永安帝这才抬起眼睛,看向了曹德海。
曹德海忙接话道:“公主最近一直在德妃宫里养病呢,不过情况似乎不太好,奴才刚去德妃宫里,公主还晕了呢。”
“怎么突然就病了?”永安帝喃喃,蹙起了眉头,“去,把新贡上来的那根野山参给公主送去,让她好好养养。”
曹德海颔首笑道:“皇上真疼公主,奴才这就去办。”
说罢,他迈着步子出去。
永安帝背靠在椅子上,目光终于投向面前的萧辰衍,启声道:“最近跟如周可还好?”
萧辰衍低垂的眸子划过一丝诧异,永安帝很少关心他的家事,突然问起他和沈如周,倒是让他猜不到永安帝此次叫他来是所为何事了。
他微微抿唇,如实道:“不太好,儿臣与她矛盾深。”
永安帝眉心微抬,深深看了萧辰衍一眼。
“这婚事是你皇爷爷赐的,本是想成就一桩好姻缘,但现在你们夫妻不和,实在是可惜。”
永安帝转动着手腕上的南红手串,状似漫不经心,锐利的眸却
仔细地观察着萧辰衍。
“朕之前允诺过武成王妃一个条件,你若是有想要的,也可以提,毕竟夫妻一体,赐给她的,也就是赐给你的。”
萧辰衍眸色微暗,抬眸望了永安帝一眼,又垂首委婉道:“儿臣的确有一个不情之请。”
“朕说了,想要什么随便提,不必觉得难以启齿。”永安帝微勾了下唇,“莫非,是想和如周分开?”
这时,曹德海折返回来,给永安帝添茶,听到这话,动作微顿,目光瞟向了萧辰衍。
“不。”萧辰衍干脆地否定,开口道:“儿臣是想求父皇饶周夷简一命。”
曹德海微惊,手一颤,不慎洒出一滴茶水,忙伸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捻,退到一旁,小心觑着永安帝的神色。
武成王居然要保一个那个道士,他脑子不会是坏掉了吧?
“哦?”永安帝讶异,目光再一寸寸变得冰冷。
“你不想和离,反而想保周夷简?他妖言惑众,险些害死贵妃和皇嗣,为何要保?”
“父皇请听儿臣一言。”萧辰衍面色恭谨,声音平静,“贵妃生子一事,周夷简虽然算错了,的确有罪,但罪不至死。”
“儿臣听说他在牢狱中遭受酷刑,也算是受到应有的惩罚。”
永安帝面色冷沉,“周夷简实在可恶,留着他岂不祸乱人间!”
“我大梁向来信仰道教,周夷简是颇有名气的道士,如果就这样杀了他,民间恐怕会起非议。”
萧辰衍视线坦然地望向永安帝,墨眸清亮真挚。
“修道的根本就是要教化众生,不应随意杀戮,当以功德抵挡累世的恶业,父皇不如饶恕了周夷简,罚他为民做善事,以显天子仁爱宽容,也为小皇弟增长福报。”
永安帝重重的眯眼,也没说答不答应,只是道:“朕这个赏赐,本是因如周立功而给的,你却拿来救别人,就不想为你们自己求点什么吗?”
萧辰衍心下松了一口气,拱手道:“父皇恩赐,是因小皇弟降生而给的,儿臣想用这个恩赐,饶了周夷简,让周夷简将功补过,开设道场为皇弟祈福,如此才不负父皇恩典。”
永安帝沉默片刻,深沉的目光定在萧辰衍的头顶上良久。
曹德海垂着脑袋,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天子的脸色。
御书房里一片寂静,唯有永安帝轻轻拨动手串的声音。
终于,永安帝开口道:“你说得这么好听,朕倒是不好拒绝了,那好吧,就依你说的办。”
萧辰衍眸光微亮,挺拔的身子
向下跪去,谢恩道:“父皇仁爱,儿臣谢父皇赏。”
永安帝垂下眸子,眼中情绪晦暗不明,他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萧辰衍退下。
萧辰衍出了御书房,便去往刑部大牢,将周夷简提了出来。
先前已经下了皇命,要杀了周夷简祭天,被关在牢里的这段时间,刑部的人没少给他罪受。
萧辰衍赶到的时候,周夷简身上遍布伤痕,昏迷不醒。
马车上,萧辰衍目光冰冷地看着不省人事的周夷简,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宫女塞给他的纸条。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将纸条展开,露出一行娟秀的字,是婉清的字迹:“保下周夷简,可达成心中所愿。”
若不是因为这句话,他根本不会管那个满嘴胡话,甚至污蔑沈如周的道士。
只是,婉清为什么这么说?
他屈指将纸条捏成一团,扔进了香炉里,陷入了深思。
此时,贵妃寝殿里,沈如周正在帮贵妃检查伤口。
“伤口恢复得很好。”沈如周替贵妃穿上中衣,关切地问道:“刚生完孩子这几天,伤口会比较疼,娘娘可还能忍受?”
贵妃系好衿带,身子后仰半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