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应熊眼中带泪,似是还有几分解脱与释然说了起来。
“什么?!”
唐宁声音都不由自主提高了八度,纵使他已经想到这位刘郡守可能不简单,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么不简单。
更没想到自己手上的这本册子,比这位郡守还要不简单。
“小侯爷吓着了吧,陛下的龙兴之地,委以重任的江南赋税重镇,现在竟然充斥着一群魑魅魍魉,在喝着大夏江南的民血,足以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刘应熊望着突然变色的唐宁苦笑着缓缓道来。
眼神中交织着复杂至极的神色,有愤怒,有失望,有不解,最后都化为释然变成嘴角的一抹惨笑。
唐宁没有接话,只是翻开了手上的册子,第一页就赫然记载着‘沐阳侯柳云飞,占民田一万九千六百余顷,任用子侄,插手郡兵军权……“
“这位沐阳侯老侯爷,看似老老实实当他的一等侯,都是利用自己的威望。让家中亲戚门生故吏去干这些龌龊事儿,自己从中获利,咱们这位楚州刺史,就是这位柳老侯爷拉下水的,呵呵,恐怕都想不到吧……七十多岁的老爷子了,痰盂用的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还必须是处子之身,骄奢淫逸贪,五毒俱全……”
刘应熊看着唐宁翻开的那一页,在一旁为唐宁解说起来,说完接着道:“小侯爷从后往前翻,就是刘某自己罪行了。”
“刘大人,你是如何收集到这么多犯官的罪行的?”
唐宁瞥了一眼刘应熊,又继续看着手上的册子。
说起这位沐阳侯柳云飞,他就又想起了那位打过照面柳云飞外甥谭毅,当初他和户部尚书购买盐引,自己将他移交到大理寺后,就没再过问他的事,也不知道岳父陛下是怎么处理的。
不过从后来除了原户部尚书郑光升受罚,这位谭毅没掀起什么大浪花来,应该是被大事化小了,就是不知道这位柳老侯爷是怎么跟岳父陛下说的。
“罪官用了八年,用了八年的时日,才进了他们的圈子,将打听到的事儿都记在了这个小册子里。”
刘应熊一听唐宁说起此事,泪水又不住流了下来,看向唐宁道:“罪臣曾经有个长子,被罪臣和夫人寄以厚望,他也实在争气,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平日在衙门里也能帮上不少忙,八年前,府衙里有一个犯人要移交到州府,他想跟着一起去长长见识,罪官就让他跟着去了,没想到那一去,竟然是罪官和他永别啊……”
说到此处。
刘应熊止住了口,只是用衣裳沾着眼角的泪水。
唐宁默然无言,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事的大概他已经听苏家家主苏璋说过了,想来这位郡守的转变,也是从那里开启的。
“……罪官和夫人得知他们在路上遭遇匪徒,连同犯人在内无一幸免后,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罪官只能勉强扶着夫人站着,后来罪官就开始调查儿子死因,这一查还真让罪官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
楚州在江南也算富庶,并无大伙的匪盗之徒,二十多名衙役官差连同犯人一同暴毙,罪官正想接着往下查的时候,就收到了一封威胁信,让我不要再查下去,否则小心全家性命不保。
罪官当时自然没有在意这个威胁,还要坚持查下去的时候,刺史岳寒松亲自过来为犬子送行,还叮嘱于我就此打住,再查下去,牵涉的人太多,到时连其他家眷和亲族也会有危险,那时罪官才知道,罪官长子和那名人犯的死,和官场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