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徐牧脸色惊怒。
“那位叫汪云的狗书生,说着身子冷,让人多铺一床被子,喜娘刚入屋,他便关了门。”
哐——
徐牧起身,将面前的油灯拨到地上,随即穿好布履,冷冷往外走去。
不知春雨何时又落了起来。
连排木屋前的泥地上,喜娘披头散发地跪倒在地,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在她的面前,约莫有三四锭银子,胡乱丢在地上。
她的两个孩子也跑了出来,嚎啕哭着,抱着自己的娘亲。
“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清馆最俊的花娘,也不过三两!你赚了的,你赚了的!明白吗!”
一个满身狼狈的书生,咬牙切齿,“我先前还听说,你不过是个乡野老妓,贱人!你要矜持给谁看!”
“若是识趣,拾了银子,把身子洗干净了,再入屋侍寝!”
喜娘垂着头,即便浑身哆嗦,都未曾伸手,去抓泥地上的银子。
“你身子都脏了的!别装了吧。”
喜娘抬起发颤的手,将额头边的乱发,一缕缕的勾到鬓角。
随后,她笑着昂起头,重重摇了好几下。
“东家说过,我不脏的。”
刚好走到的徐牧,看着这一幕,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发涩。
“乡野老妓!羞煞人也!”
书生汪云,正叉着腰,还在大放厥词。
冷不丁的——
一道人影冲来,重重一记抬踹,便将他整个,踹翻到了泥地里。
“何人!”
汪云趔趄着起身,刚要转头又骂。
啪!
又是一记耳光,将他扇得头昏目眩,待缓过神,他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发现不知何时,庄子里的那位小东家,已经冷冷站在了他面前。
“拿刀来!”徐牧冷声怒喝。
“东家……”
“拿刀!”
周洛缩了缩脖子,急忙小步走近,把朴刀递了过去。
“大纪律令,胆敢亵玩女子,当斩!”
雨幕中,抽刀出鞘的声音传出极远,汪云这才吓得脸色发白,急忙把手摸入怀里,取出一大摞的银子,递到徐牧面前。
徐牧看都不看。
此刻,他心头充满了怒意,并非只是汪云,而是这个吃人的世道。
“东家!东家!我逃出来了!他并未侮到我的身子!”喜娘急忙爬来,拼命拉着徐牧的手臂。
“并未打到桩啊。”汪云也哭着嚎啕,不断冲着徐牧磕头。
“徐郎!莫要杀人。”姜采薇也跑过来,大声劝阻。
徐牧闭了闭眼,起了身,将手里的朴刀,冷冷丢在泥地里。
“这位东家,我等知错。”
屋头里,另外两位书生,也脸色大惊,顾不得雨幕涟涟,急步走到徐牧面前。
“再有下一次,我杀了你。”徐牧睁开眼睛,目光冷得可怕。
汪云见着这一幕,更是剧烈抖着身子,动都不敢动。
“喜娘,且去休息。”
“多谢、多谢东家做主!”
“去吧。”
徐牧踉踉跄跄,走回木屋里,一时只觉得脑子烦躁无比。
“徐郎,洗下身子。”不多时,姜采薇已经抱着一盆热水进来,声音带着心疼。
“采薇,你想迁去内城么?”
“徐郎,我不知道。”脱下徐牧黏满泥垢的步履,姜采薇垂下了头。
“我们走了,庄里的人……要怎么办?”
长路迢迢,不可能带着这么多的人一起迁徙。
“会饿死,被山匪杀死,如果望州城破了,会被狄人用马弓射死,用弯刀砍死,还会割了人头,带回去堆京观。”
姜采薇红着眼睛,小声哭了起来。
徐牧沉默的抬起头,看着木屋外,愈渐肆虐的夜雨。
……
昨夜的事情,对于蓦然到访的三个书生,无异于当头霹雳。
徐牧雨幕抽刀的景象,细想起来,当真有几分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