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回两半尸首,问题不大,我担心的,是官坊那边会杀价。”
“顾不得了。收完铜环,我等最好早些离去。”
继续逗留,恐还会有狄人来。
“陈盛,留刀莫杀了,牵些好马,寻些器甲,我等速速离开。”转过头,看了看已经艳阳的天色,徐牧沉沉开口。
“东家,晓得。”
将一个要爬出坑的狄人剁掉了手臂,陈盛才冷冷回刀,带着三个青壮,开始绑马和收集器甲。
半个时辰之后。
“徐坊主,一百七十余枚铜环,加上一个百夫长的尸首……快三百头的军功。”赵青云神色激动。
即便是以前的筒字营,以多围少奋力厮杀,也未必能取得这样可喜的战绩。
“入了河州,赵兄且取走狄人百夫长的军功。”
“徐坊主,这怎敢——”
“听我讲,三千筒字营,都是带卵的好汉,赵兄应当是最后一位了。取这份军功,便能擢升偏将。我等着赵兄,他日北伐之时,破敌枭首七千里的喜报。”
赵青云顿在当场,眼色间,流露出了一种憧憬的向往。
近三百头的军功,徐牧只取了一百头。分出的一百头,让赵青云擢升军阶,另外的近百头,也一并交给赵青云,让他好生带着,得了机会,便去抚恤一番筒字营的遗眷。
左右抚恤这等事情,烂到骨子里的大纪,当不会有任何行动。
“徐坊主高义。”马背上,赵青云拱手抱拳,虎目迸泪。
“赵兄,莫要再拜了。”
徐牧有些无奈,其实把大部分军功让出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大纪岌岌可危,他想低调一些,免得被征辟入朝。毕竟,若是为官之后不能沆瀣一气,极有可能会惹来祸事。
“徐坊主当真不想为将吗,若随我同去,当是我大纪的中兴之才。”赵青云叹着气,这几天和徐牧在一起,他算是见识到,面前的这位小东家,究竟有多厉害。
“不想,我只想卖酒,快快乐乐地做个小东家。”徐牧摇着头。
这等的官僚风气下,徐牧没有任何想法。
“可惜了。”
“以后大纪的江山,便有劳赵兄这样的英雄了。”
“敢不效命!”
回过头,赵青云看着马背后的百夫长尸体,脸色之间,莫名地微微激动起来。
“东家,庄子到了,进去否?”先头的两骑,陈盛大声开口。
“在外等一下。”
从马上跃落,徐牧走前几步,停在了庄门前。
若是没有意外,借着到手的一百头军功,安顿好庄人之后,他便会迁去内城。
与老马场告别。
“何、何人?”这时,庄子里有十几个难民,惊慌地探出头。
远在一旁的陈盛等人勃然大怒,这算鸠占鹊巢了吧。
徐牧平静抬手,止住了后面几个大汉的动作。
“路过的,恐狄人抢庄,还是尽早去河州吧。”
“与你休戚无关!”
庄门急忙关上,徐牧淡然一笑,转身上马,在马蹄掀起的漫天烟尘中,匆匆往河州方向而去。
……
沿途过,通往河州的路,十步一具伏尸,百步一方新坟,泣者惨声连天,伤者不知几何。
“前方便都是难民了。”赵青云声音带着哽塞。
望州失陷,如同当初的雍关失陷一般,多的是流离失所的人。若是河州也封城堵民,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像望州一样,生起祸乱。
朝堂上,尽是剥肤椎髓的禽兽。
徐牧不忍再看,抬起头,望向暮色中的河州城轮廓。作为边关上最后一座大城,乍看之下,已然添了几分寂寥。
“徐坊主在此稍等,我去通告官坊。”下了马,赵青云声音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