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婉的这一句,终于让徐牧心头微动,这妮子,是在帮他撑场子呢。
毕竟再怎么说,一个破落户小东家,寻常是没什么机会,能上这等大场子的。
两道人影,从正堂里笑语盈盈地走出,其中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还多走了几步,热情握住了徐牧的手。
不用说,这自然就是李小婉的父亲了,先前听李小婉说起过,好像叫李硕墨。
“婉婉,带其他的客人,先去里间休息,早已经备好了宴席。”
李小婉点着头,再度拉起姜采薇的手,带着司虎等人,往旁边的青石小道走去。
刚走远。
李硕墨便松脱了徐牧,脸上的面容,也变得沉稳不动。站在他旁边那位常公子,打了个很无趣的哈欠,率先转身入了正堂。
“徐坊主,在这先站片刻,等会去那边吃个宴席。常记粮行那边,每月会供你二十车的米粮,按收购价格来算。”
“你就不用进去了,我这还有事情。”
多走两步,李硕墨又突然转了身,皱着眉又开了口,“险些忘了,日后无事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来澄城。记得就行,站一会再去吃席。”
徐牧立在原地,觉得自己像一条狗,等着主人丢骨头,然后叼了骨头便跑。
但他不想做一条狗,他想做人,哪怕在乱世,也堂堂正正活着的人。
他迈起脚步,拢了拢身上的长袍,越过雕着瑞兽的门桩,踏了进去。
古朴的正堂里,正在拨着茶沫的李硕墨,抬起头,目光变得微微愤怒起来。
那位常公子,难得露出古怪的笑容。
“徐坊主,我没让你进来。”放下茶盏,李硕墨声音不悦。
收粮的事情,他已经给了很大的脸面。每月二十车,还是按着收购价来算,若换成其他的小东家,早该笑开花了。
徐牧没有立即答话,依旧正步走入,随即,稳稳站在了堂前。
“徐坊主,你这样不好,显得没有自知之明。”
李硕墨站起来,脸上已经有了恼怒。这年头,多的是各种往上钻的后生。
他并非是不给年轻人机会,相反,身为大纪朝的五品巡抚,这两年间,他一度提拔了不少后辈。
当然,并非是那种市井挣扎的寒门小徒。这天下间,有人吃米,就会有人吃糊糊。有人着绸衫,就会有人穿烂麻衣,这原本就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在他看来,徐牧一介市井之辈,不过是挟恩自傲,这等人,路子走到尽头了。
“边关一路烽火,你救下小女,可谓有功。收粮之事,已算一番回报。”李硕墨语气淡淡。
小东家的不识好歹,让他有些生气。若是懂事一些,这时候,也该退出去了。
偏偏。
那位小东家,还是稳稳而立,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尊上,我想与常公子,谈一桩好生意。”稍息,徐牧微微拱手。
这番话,让李硕墨更加气怒。
“谈生意?你二两碎银的生意,不害臊吗。”
徐牧面色不变,高举长揖。
“坦荡磊落,不曾害臊。九层之台,始于累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江鲤敢跃龙门,飞鸟可渡千山。达者,亦能不问出身。听说常记粮行,祖上也曾是贩米小郎,当能知晓其中。”
这番话,仅让李硕墨再度冷笑,多少年的朝堂老油子,岂会被蒙到。
起了身,他准备喊来护卫,把徐牧拖出去。哪怕宝贝女儿再闹,也认了。
“世叔,且喝一盏茶。”常公子突然开口,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并非是惊喜,而是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