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偌大的天下,还干净着的人已经不多了,死一个少一个。小东家若是走了落草为寇的路子,我会很失望。”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二千里边关到内城,他可不是什么丧家犬,是一头过山狼。”
“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筑黄金台。”
“状元百官都如狗,总是剑下觳觫材。”
“嘿,我连自个都骂了。”
……
勒马停车。
林深之处,抬头目光所及,尽是一片茫茫。
“东家,前方是绝壁。”
“我知。”徐牧冷着脸,下了车,将长剑抱在手里。
“列位,同取武器。周遵周洛,带上火油罐。”
把官家引入深林,更大的一种考虑,是夜黑风高,林深杀人夜。
四大户的补刀,不用想,这帮官家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等这一路,都在逃命!从边关到内城,从汤江到常家镇!天公不垂怜,我等!便自个杀出一条血路!”
徐牧身后,六条大汉的面庞,一下子蓦的坚毅。
前方。
踩断枯枝的声音,越来越近。
抱着剑,徐牧冷冷打了个哨。六条大汉,包括司虎在内,迅速在林间隐去了身子。
踏踏。
火把光映照之下,四顾而去,尽是一片夜色的萧杀。
薛通停下了脚步,脸庞上重新露出好笑的神情。
他终于又看见了,那位小东家,便站在前方不到百步的距离,莫不是吓得腿抖了,跑不动了?
二三千两的生意,这一轮该到手了。
“你自个跪下,还是我亲自去逮你?”薛通冷笑。
二十余个的官兵,也发出快活的笑声。终归是蠢了些,跑到这等罕无人迹的绝路。
“都头,他定然是吓傻了!”
薛通狞笑,提了刀,几步往前冲去,不多时,便冲到了小东家面前。
夜风与火把相映,摇曳得一大群的人影,晃晃摇摇。
徐牧沉着脸色,认真地抬起头。
“讨命而已。五百两如何,给个机会。”
薛通又是大笑,“什么机会。”
“活下去的机会。”
二十余个官兵,再度放肆大笑。
徐牧沉默地垂头。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如履薄冰,但并非是说,他是个怯弱的人。
相反,他骨子里是个赌徒,嗜血的赌徒。
笑罢的二十余个官军,终于变得面目发冷。
“低下尔的狗头——”
“拨千山!”
一个伸手拿人的小官军,半截手臂被斩断,痛苦地瘫倒在地,不断打滚。
回了剑,徐牧喘出一口气,压住自己撕裂的虎口。
薛通只顿了半息,双手抬起打环大刀,两步踏跃,朝着徐牧当头劈下。
铛!
一道铁塔般的人影怒冲而来,抡起的长马刀,稳稳挡在徐牧头顶之上。
徐牧退后身子,冷冷走开。
“牧哥儿,杀几个?”收回斩马刀,司虎面色暴怒。
“都杀了。”
把官军引入此处,只能仗着夜晚,在杀光之后,想办法掩埋过去。若是无法掩埋,最好的结果,便是落草为寇了。
“好胆!我等乃是官军,亦有二十三人!”拖回大刀,薛通眼睛鼓起。
四大户给的信息,只说这帮人不过普通小民。想来,是被当枪使了。
还有,那个大汉是什么来头?好凶的力气,连他这个护国营的步军教头,拼招之后,差点没被震死。
“莫分散!右队挡刀,左队射弓!”
这些个内城官军,久疏操练,加上又骑马跑了一天,在薛通的催促之下,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场面。
“薛头,四周有埋伏。”
薛通自然知道,当初小东家的这帮子人,可有六七人之数,面前的除了小东家,只剩下那个保护的大汉。
其余的人,自然是埋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