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有些沉默。
常四郎给他的帮助太多,他越发会觉得不安。并非是愧疚,而是担心,担心日后所需要还人情的代价。
这天下间,永远没有白吃的馅饼。
按着他的想法,杀完官军这一波,他估摸着要落草为寇,却不料,似乎是劫后余生了。
“小东家好走,我便不送了。来日到常家镇收粮,也可寻我吃酒的。”
“多谢。”没有矫情,徐牧也高抬双手。
常威呼啸一声,迅速调转马头,带着原本巡哨的十几个常家护卫,往前急急奔袭,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前方。
“牧哥儿,那人打不过我。”司虎瓮声瓮气,终于有机会开了口。
“什么六大高手,我不怕他们的。”
徐牧难得松了口气,露出笑容。不管怎么说,这一波杀官军的事情,算是无惊无险。
“我信,我们家的虎哥儿,乃是天下虎士。”
倒拔大树的那一幕,直到现在想起来,徐牧都有些激动。这熙熙攘攘的天下,即便是有万千好汉,但试问,又有几人做得到!
“东家,我们去哪?”换了马的周遵,也从旁赶上。
“便去水乡那边,先让周洛这二人,养伤几日。”
“司虎,催马!”
司虎勒起缰绳,连着吼了三声,驾着马车,循着西边的方向稳稳而去。
沿途之中,偶尔还能遇见避祸的男子,叫嚣的官家,还有仗剑而出的侠儿。
内城一带的乡野之地,仿若乱成了一锅粥。
给昏迷的周洛喂了些水,待徐牧重新抬起头,才发现面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得绿意盎然起来。
一道溪水河,潺潺地东逝而去。二三座石拱桥相隔不远,遥遥有致。
七八头悠闲的水鸭,远不知乱世疾苦,在河面上成群游荡。淘气的孩童,会一下子扑入河子,惊起满身的水花。
“牧哥儿,这便是那护卫说的水乡?”
“应当是了。”
徐牧抬头四顾,虽然偏僻了些,但确实是一方难得的乐土。给了些银子,租了两间草屋之后,一行人才松出一口气。
“周遵,你三人轮流值哨。”
虽然说暂时安全了,但不管如何,这等的世道,小心为上是没错的。
“东家放心。”周遵点点头,提了朴刀便往外走去。
“陆劳,你去找些吃的。”
另一个青壮也点头,匆匆迈出了屋子。
解下长剑,徐牧沉沉坐了下来。草屋之外,午后的天色终于慢慢阴了下来。
身子乏累,刚靠在椅子上,徐牧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东家,东家?”
徐牧急忙睁眼,揉了好几下,才发现不知何时,草屋里已经站了十余个人。
“陈盛?你怎的在这?”
待看清面前多出来的四五人,徐牧眼皮一跳,只觉得发生了祸事。三路分散,偏偏才两天时间,陈盛便找来了。
“我按着东家的意思,先去了常家镇,问了东家的去向,便一路赶着来了。”
“莫不是出了事情?”
陈盛欲言又止,“东家,我等……杀了官军。”
嗡。
徐牧脑子瞬间发胀,薛通那队人马,好不容易才解决完,现在倒好,陈盛这边……也杀了官军。
“怎么杀的?”
皱紧眉头,徐牧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这一大帮子的莽夫里,陈盛算是比较稳重的。
陈盛沉着声音“这二日的时间,我等避过了抓壮丁的官军,刚去了一个小庄子,不久却来了官军。”
“不会避开么。”徐牧咬着牙。
祸事沾身,整个徐家庄都要完蛋。
“东家,官军抓不到男丁,便剃了四五个老妇的头,想拉去充数啊!”陈盛虎目迸泪,声音一下子变得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