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讲。”徐牧凝住声音。晚风把他的头发撩起,吹得袍角拂动。
小婢妻从后取了件暖袍,披在他的身上。
无数的庄人,都一时间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看着他们的小东家。田松亦在其中,满是伤疤的脸,此时显得无比坚毅。
“我等都知道了,边关兵祸,百万难民逃入内城。”
有几个后加入的难民,听着徐牧的话,一时痛哭起来。
“莫哭,昂起头。”徐牧语气沉顿。
“生在乱世,并非我等的错。但老父无天伦之乐,妻儿无果腹之食,便是我等的错!”
“北狄人若破城南下,便是一场乱世。”
“不问人间太平,这一生,我等只问心头无愧!”
徐牧咬着牙,面色愈渐发沉。
“明日一早,本东家便二千里北去边关,有相随者,请往前十步。”
“若能金戈铁马,破虏杀敌,谁敢言,我等只是大纪匹夫!”
“吼!”
无数的庄人,喉头发出狂吼的声音,身子健壮者,纷纷出列十步,面色上,尽是遮不去的坚毅与肃杀。
火把的亮堂,久久不息。
晚风之中,徐牧抬起了目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几十个青壮。一张张熟悉的脸,都坚定不移地看着他。
“陈盛。”
“东家,我不……看庄子,我要跟东家去边关打仗。”陈盛红了眼睛,紧张地开口。
徐牧怔了怔,有些好笑。
“我原本就想让你去。”
陈盛顿时狂喜起来,几步跑到了徐牧身边。
“吕奉,陆劳。”
吕奉和陆劳两个,刚要满脸欢喜地跑近。
“你二人……留在庄里,若是有事情,便去常家镇那边,让常少爷帮着。”
吕奉和陆劳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才一脸无奈地往后退却。
徐牧心头也有些无奈,在当初,五个赶马夫拜他为东家,便注定生死相随。
陈盛,周遵周洛,另外两个,则是吕奉和陆劳。这五人,说是他的老班底也不为过,都是一刀一剑杀出来的好汉。
“田兄,随我一起。”
田松正着脸色,即便身子还有些伤,但依然稳稳走了出来。
这一路去边关,定然要骑马奔袭,三十匹的好马,徐牧不想都带去。
何况,到时候还有袁陶的三千老卒,以及常四郎送的八十个侠儿。
再点了十几个青壮,足够了二十之数,徐牧才挥了手,让庄人先散去。
“陈盛,带人下去准备,不仅是二把木枪,还有铁弓箭壶,都要准备多一些,另外,每人带两套麻面。”
“东家放心。”
陈盛刚往回跑,便被吕奉和陆劳两人捉到一边,先揍了二三拳。
晚风之中,火把终于燃到尽头,让马蹄湖周围的夜色,再度暗沉沉起来。
“回去吧,今夜早些歇息。”徐牧叹了口气,抓起小婢妻的手,便要往庄子里走。
让徐牧奇怪的是,小婢妻姜采薇,垂着头一动不动。
“怎的?莫要担心,这一轮问题不大。”
每次都这样说,但还好,每次都死里逃生了。
“对了,那四个财宝箱的位置,我且告诉你。”
徐牧指了个方向,忽然又觉得不对,自己仿若在交待后事了。
果然,姜采薇一下子红了眼睛,抱着他哭了起来。
徐牧心头发酸。边关烽火连天,谁敢说一路平安。何况,姜采薇当年,也是从难民堆里走出来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危险。
“莫哭,我很快便回——”
“徐郎,留个种。”
姜采薇昂起头,脸色变得无比认真。
徐牧一时怔在风中。印象中,小婢妻向来是个脸皮子薄的人。这段时间,因为庄子内外的事情,很多时候,他都没有顾及小婢妻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