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陶捏着拳头,痛苦地吁出一口浊气。
“北狄大军缺粮草辎重,要不了多久,便会饥困兵变!士气崩碎!”
“妙啊!小东家妙啊!”
“只要赵青云不傻,这时候便知道,该配合望州的小东家,趁着狄人势弱,出城围杀一波!”
“不仅是驰援望州,更有可能,是我大纪百年来,最出彩的一次破敌!”
胸膛里的颤动,起伏难平。袁陶微微坐下,目光里的兴奋,又变成了一种垂怜。
“顾鹰,我从未想过,小东家会这样选择。”
“主子,怎么说……”
袁陶昂起头,声音有些哽咽。
“如果没猜错,北狄大军在惊变之后,那位谷蠡王呼延戈,将会带着大军折返,复而攻打望州。”
“主子,也就是说,小东家要、要带着二千人,去守住十几万大军的攻关。”
“确是。”袁陶艰难闭上眼睛,“壮哉!壮、壮怀激烈!”
“赵青云那个狗夫,若是误了这一轮的大事!我誓杀他!”
“不行,我要入殿,启奏起本,让兵部催促赵青云速速出军!”
顾鹰神情蓦然大惊。
“主子,这样一来,那些老狐狸抓着机会,又要参你!”
“参吧。我袁陶能死,但大纪不能亡。”
河州城,站在城头上的赵青云,皱紧了眉头,看着下方的北狄大军。
已经第三日了。
北狄大军似是决定了一般,不甘不愿地拔营,往北面行军。
握着拳头,赵青云很生气。驱逐蛮夷的头功,应该是他的,到如今,仿佛是越来越远了。
咔。
赵青云面前,一个吊在半空,仓皇修墙的民夫,猛然间断去了一条麻绳,仅余最后一条,受力不均,隐隐也要断去。
“将、将军救我。”
赵青云冷着脸,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没走出几步,吊在半空的民夫,一声惨叫之后,坠入了万丈深渊。
城墙之下。
数不清的百姓民夫,即便在雨停之后,依旧是瑟瑟发抖,三两成群,紧紧挤成一团,眼巴巴地看着往来的官军。
只期望这一日,能早些推来馊食。
死了的人,被扛上了马车,大多都死不瞑目,蜡黄的脸庞上,鼓着深凹的眼睛,死死地面向苍天。
喜娘站在木棚前,送走了第五具熟人的尸体,想放声哭一轮,眼泪还没涌上来,便被吹过的凉风掐去。
不远处的木棚,廉永站起了身子,饮了一口亲卫递来的热汤,才让自个稍稍润红了些。
“将军,赵青云让你去议事。我等来了多日,他不闻不问,现在倒好,知道十几万狄人被堵,便想着让我等卖命了。”
廉永并未答话,抱着老刀往前行,每走出几步,老迈不堪的身子便会顿住,再吐出两口污浊的老气。
中军帐便在不远。为了迎敌,赵青云早早把中军帐,迁到了城门不远之地。
掀开帐帘,廉永脱了头盔,露出满头的苍苍银发,才沉默地寻了张马扎坐下。
“老将军喝口热茶。”
廉永平静地接过,放到了一边。
“老将军也知道了。”赵青云坐在主位上,淡淡开口。
“十几万的狄狗,被堵在了两城之间,敢问一句,老将军有何高见。”
“出城,杀敌。”廉永想了想回话。
“杀得哪门子敌!外头的北狄大军,可还有十几万的兵力!再者说了,狄人善骑,我等不过八万人,出城与狄人打遭遇战,便是送死!”
在旁不远,刘祝冷声发笑。
“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狄人不攻河州,是粮道被截,粮草辎重缺失。我这几天还上城头观察过,狄人每日收拢的草料叶梢,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