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驰援望州,救我等于危在旦夕。徐牧别无所报,这一物,送给老将军。”
徐牧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金质的令牌。
“徐兄弟,这是?”
“谷蠡王呼延戈的腰牌,他的尸首,我藏在了望州城南的老树之下,全当相赠给老将军。”
谷蠡王的尸体与物证,这份军功才是真正举世无双。
廉永神色微动,但最终,还是苦笑着退了回去。
“我不过是寸功,徐兄弟才是这一轮的头功。”
徐牧摇着头,“我不宜入朝堂,这一份军功相赠给老将军,再合适不过。”
说到底,这一次入边关,他是以义士的身份,做奇兵之用。
“老将军再不要,便要被赵青云这等人物取了。”
这一句,终于让廉永脸色凝重。如今,他确实需要一份军功,让最后的三万多老兵户,老有所依。
“历阳镇那边,切莫去攻打了,只需要守住望州城,不出半月,八万北狄大军,不攻自破。”
“多谢徐兄弟良言。”
“老将军切记,这份军功,也切莫让其他人知道。”
“老夫都明白的。不过……老夫终究有些不忍。”
“老将军放心,我已经得到想要的。”
廉永犹豫了下,终究没有再劝,起身告辞之时,不免有些唏嘘,只可惜徐牧不入朝堂,否则,又是一名绝世名将。
“将军,外头来了斥候!”这时,城下的空地上,一个老兵户匆忙来报。
“原属大纪定边营的清风营,营将黄陇带着三千人,特来请降。”
徐牧只刚听完,便拾了剑,冷冷往外走去。
他记得袁陶说过,一代名将李破山,死守雍关之时,便是被这八个定边营卖了,最终只能带着六千人死守,面对着三十万的北狄大军,血战不休,无一人投敌,与雍关共存亡。
六千铮铮城下骨,无一不是大丈夫。
与之对比,八个定边营,简直是烂到了泥巴地里。
走出城门。
徐牧冷冷地看见,赵青云以及后面赶到的河州军,都还在疯狂削耳取铜环。
数万具的尸体,已经割烂了一小半,弃尸在一个挖好的巨坑里,只等取完军功,便会用一把火付诸焚烧。
说实话,如果有其他的选择,徐牧都不愿意,把这份军功留给赵青云这帮犊子。但没法子,赵青云是河州大将,哪怕廉永得了军功,一样要被抢走。
那尊谷蠡王的腰牌以及尸体,若是廉永不笨,该想办法回到长阳,再亲自交到总司坊,免得被人截胡。
赵青云抬起头,见着了徐牧,脸色微微一顿,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得停了削耳的动作,转身往前走去。
徐牧冷然一笑,将目光继续往前抬。这一会,便看见了一支约莫三千人的队伍,皆是满脸仓皇地跪在地上,被上万的老兵户冷冷围着。
画面感形成了一道讽刺,有人在抢军功,有人在守着降军。
“将军,我等是被迫降狄的!”三千降军最前,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身上披着歪歪扭扭的兽袍甲,还没等人走近,便惊得立即磕头叩首。
“君可知征北将军李破山!”廉永一声怒吼,眼睛气得要喷出火来。
李破山的安国营,拼到最后六千人,依然不退雍关。大纪第一名将,便是被面前的这些人,瞻前顾后,消极驰援,导致全军覆没,埋骨雍关之下。
“你叫黄陇?地字营?”赵青云脸色好笑,“譬如我赵青云,日后哪怕殉国,也绝不会有降狄之举。”
黄陇如捣蒜般,嚎啕着不断磕头。在他的身后,三千的降狄纪卒,也露出贪生的面色,跟着纷纷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