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周,表字文龙……拜见主公。”贾周无力地把头磕在地上,再也抬不起来。
“杀!”
卫丰长刀所向,砍出一片片的血花,数不清的石镞箭,也纷纷从林子里射出,朝着逃窜的溃军,冷冷射去。
仅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大顺皇帝刘阿东,喊了两声“护驾”后,便嚎啕带着人,匆匆往林子深处遁去。
“东家,这些人不经打,怎敢的。”
“这人还有气儿,要不要救?”
徐牧并未答话,沉默下了马,走到贾周面前,随后伸了手,缓缓扶了起来。
“拜见……主公。”贾周吐着血沫,双目发红。
“我不过一个酿酒徒,以后莫要喊我主公,喊东家即可。”
“至于你的身份,我会替你安排。救你,不过是庄子里,刚好缺个记账的老生。”
“哪一日你倦了庄子的生活,自可离去。”
“东家大隐于市,吾愿追随。”
“说不定你是看花了眼,看上了我这位庸碌的酿酒小东家。”
徐牧淡笑一声,抬了脚步回走。
“若无识人之术……怎敢叩拜称主。”
徐牧扬了扬手,只当贾周在说客套话。当初刚回马蹄湖,陈家桥还说懂相山术呢,什么藏龙卧虎一大堆的。
“卫丰,帮着扎一下伤口,莫让他死在了车上。”
“行车,今夜之前,务必要入内城。”
“吼!”
经过刚才一轮的厮杀,百余名的山猎,眼下对于徐牧,是越加的拜服。连着那些村人,眼色里,也终归有了些不一样的神采。
徐牧难得一场欢喜,不知觉间,哼着曲儿上了马。
“想当年,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卫头领,东家在唱个甚?”
“黄曲儿?”
“约莫是了。”
“快上马,东家看过来了!”
风雪愈渐地大了起来,吹得人仿若坠入了冰窟窿。
抹了几层金疮药的贾周,抱着袍袖,沉默地靠在马车上,目光沉沉地望着前方。
在私塾教书一十四年,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活得这么有胆气。
“一十四年,教出八个甲榜,二个探花,皆入了朝,做了沆瀣之吏。”
“吾贾文龙,今日起便算入世,再教你们如何救世为人。”
没人听得懂,只有近前的位置,一个孩童递了半张炊饼,权当是打赏了。
雪夜之前,二三十列的马车,总算是入了内城,寻了野镇住下。
人数太多,分了足足四间客栈。
又怕生出黑店的祸事,徐牧索性分了几帮子的人,轮流值夜。
“东家不如先立个威风。”贾周被扶下了马车,犹豫着开了口。
徐牧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无非是立个下马威,能省去许多后续的麻烦。
但这样一来,势必会让他们这群人,过于引人注目,这不是徐牧想要的。
“文龙先生,是否发困?”沉默了下,徐牧凝声开口。不管如何,终归是新加入的人,要问个一二。
“东家要与我秉烛夜谈。”
“称不上,只想讲讲话。”
“再好不过。”
贾周回了身,谢过了搀扶的一名山猎,才撑着重伤的身子,慢慢走上客栈的楼梯。
连着被捅了二三刀,还能这般硬挺,也算个妙人了。
犹豫了下,徐牧走前几步,搀着贾周的身子上楼。
“那刘阿东在打下当阳郡的第一天,听了一位算命老生的话,立即称帝,定国号大顺,又拜我为大顺宰辅,便是像东家这般,搀着我走了几步。”
“我并非是假意。”徐牧有些无语。
“我定然知。”贾周转头,撑着露出了笑容,“我拜东家为主公,也并非是假意。”
“怎讲。”
“其一,东家自荒山而来,与二三百的村人同行,定然是收拢为庄人,不管目的如何,终归是个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