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二日的时间,一行人才杀过了风雪,停马在了长阳城前。
徐牧抬了头,看着城门外的塔楼。没记错的话,前些天陈家桥过来,便是把呼延车的尸体,吊在了这里。
“小东家,入城吧。”
冻寒的日子里,身子有恙的小侯爷,应当是不会坐在垂柳下了。
如顾鹰所言,才不到半月的时间,小侯爷袁陶的面色,是越发的憔悴不堪。
远远望去,即便披了厚厚的大氅,依然是一副不胜风雪的模样,一手提着手炉,一手捂着嘴巴。
撕裂胸膛的咳嗽声,听得徐牧心头发酸。
“来了,便随我入屋。”
声音嘶哑无比,若是蒙着眼睛来听,只以为是个垂暮老人在说话。
“徐牧见过侯爷。”
“莫要多礼,你是自家人。”袁陶露出笑容。
顾鹰匆匆走前,帮着提起了手炉,搀扶着袁陶,缓缓入了屋。
“虎哥儿,外院准备了酒席。”
司虎二十几个,欢呼了一声,急忙三五成群地跑去。
徐牧抬步入屋,从后看着袁陶咳得佝偻的人影,心头越发不是滋味。
“溃军的事情,咳咳……你当知道了。”
“知晓了,今日还打了一帮。”
袁陶苍白的脸庞随即一怔,旁边的顾鹰,急忙耳语了几句。不多时,袁陶的脸色,重新爬上了欢喜。
“我并无看错人。”
“这大纪如若还有带卵的好汉,小东家算一个。”
“侯爷过誉。”
“并无过誉,咳咳……小东家,这一轮让你入长阳,实在是没法子了。”
袁陶艰难抬起手臂,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在旁的顾鹰,无端端地眼睛一红,帮着解开了半截暖袍。
顿时间,徐牧也心头一涩。
袁陶胸膛的心口处,分明都发乌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脉络,遍了周围。
“李望儿讲,我大抵是活不过这个冬日。但现在想来,他似是托大了些。”
“昨日有几个还乡的老太医,齐齐入了侯府,说我活不过一月了。”
“侯爷,若不然我立即去一趟暮云州,寻访名医。”
徐牧只觉得,自个的声音有了些发颤。
“莫去了,顾鹰早派人去了几轮。”袁陶咳了声,声音带着遗憾。
“此一番,让小东家入长阳,想劳烦一件事情。”
“侯爷请说。”
袁陶仰起苍白的脸,眼色变得灼然。
“内城外三百里,有一支七千人的溃军,盘踞在县郡里,小东家去一趟如何?”
徐牧怔了怔,“侯爷,我听说朝堂上,调回了不少营军。”
“那是他们的事情。”
袁陶垂下头,“这一轮,你去了县郡,替我救几个人。”
“救人?侯爷怎讲。”
“有位凉州的使臣,在溃军盘踞县郡之后,被堵在了城里。”
徐牧很聪明地没有问,一个凉州使臣为何会被堵在溃军县郡。但他隐隐猜得出,这件事情,应当是袁陶的布局。
“顾鹰是正五品银刀卫,他去不得,被人盯得太紧。外头的一些兄弟,并非是信不过,只觉着没有小东家这般的手段,毕竟那是一座叛城。”
“估摸着营兵很快要围过去,小心一些。回来之后,我有东西给你。”
徐牧沉默点头。
“对了,先前你说的事情……那位四大户的卢子钟,刚好有人来报,这会是入了长阳城。”
“我派人帮你揪出来,你自个去折柳枝吧。”
“侯爷,若打死了如何。”
“随你,不管怎样,你总该硬气一回了。”
呼啸的风雪之下,连徐牧也没有想到,袁陶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刚走出了侯府,迎面而来的,便是被揪着的卢子钟。
四条黑衣好汉,将卢子钟丢在雪地上,便立即仗着轻功,匿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