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子则完全相反,抱着刀,目光显得极其清冷。
“遮麻面。”
顾鹰立身在瓦顶上,低沉地喝了一句。在他的身后,五百条的好汉,纷纷遮上麻面。
“主子有说,片甲不留。”
“呼。”
黑暗的夜色与白色的雪景,在刀光剑影的映衬下,一时迷住人眼。
李如成纹丝不动,仰着头,又灌入一口烈酒。尔后,才冷冷起了身,拖着一柄马战长刀,沉步往外走去。
近二百的袍甲将士,也冷冷踏了出来,跟在李如成后面,压刀步行。
“便问这天下,是黑是白。若是黑得不堪,我等便愿天公生眼,杀了一场刍狗后,再铺下一层白雪,落个清白人间!”
“斩!”
马战长刀扫过,当头的一个黑衣人,瞬间被连腰斩断。惊得在后的人,仓皇退却几步。
“忆我大纪名将李破山,死于贼子手段!”
“莫问老夫能饭否!当年在西北打仗,杀过的马匪堆起来,可以绕澄城八圈,尔等何敢行刺!”
……
几条街之外,一个裹着袍子的更夫,听着李府外的厮杀,跑得腿儿都断了,什么都顾不得。
大纪定北侯李府,今夜要见血。
去澄城的路,皑皑的雪道,马蹄印儿铺了一路。
裹着冬袍子,骑着风将军,徐牧不时抬头张望。约莫是内城里的溃军,大多被萧清,连着那大平国,早几日也退出了内城。原本死寂的官道上,也有了行人的活气。
马车里,李小婉还在绣着手帕,这两日跟着姜采薇学的,十指刺红了三指。
依然……还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徐郎儿。”李小婉昂着头,声音娇气得瘆人。
“喊我徐牧。”
李小婉努着嘴,顿了顿,又变得欢喜起来。
“徐牧,你过来,我给你个好东西。”
“不要。”
“你不要,我坐马车上哭了。”
徐牧揉着额头,放缓了马蹄,抬手接过了手帕。
“手帕是问采薇姐姐要的……上面的刺绣,是我这二日,好不容易做工上去。”
“李大碗,你绣两个烧饼作甚?还粘在一起?”
“这、这是鸳鸯!”
徐牧一阵无语,懒得再看了,直接将手帕揣入了袖子,骑着马直直往前。
行过官道,又去了百多里,顾不得霜雪天寒,二三十骑的人影,护着一架马车,总算赶到了澄城。
“徐坊主,这守城的官军,怎的一个都没有。”随车的范谷,颤着声音喊了声。
徐牧抬头,心底也有些奇怪。待一些人入了城门,才有一个老吏跑来,见着马车里的李小婉,脸色苍白地让开了路。
一股微微不详的预感,笼罩了徐牧全身。
这会他才想到,李小婉去马蹄湖,也就间接地表明了定远侯的态度,已然是站在袁陶的那一边。也就是说,要和朝堂上的那位奸相,成了对立面。
李府外的内街,还有着凝结的血痂,未能清扫干净,如朵朵血色的红梅,盛开在铺雪的街路。
徐牧停了马,一时皱住了眉头。在他的身后,二十余骑的人影,也跟着停马,停在了李府之前。
唯有马车上的李大碗,察觉到了不对,顾不得披上裘袍,便急匆匆地往里跑去。
“东家,应当是大杀了一场。”卫丰凝着眼色,“至少死了百人。”
“不止。”
徐牧扬着手,指向内街的尽头。约莫还有十几个官差,在低头洗着街路。
这二日并无大雪,又有阳光冒头,晕开的朵朵血色梅花,直直往前铺了过去。
“东家,哪个敢动定北侯?”
徐牧沉默不答。朝堂上的争斗,有时候,是越发凶残。小侯爷独木难支,但很庆幸,这一回终归有了个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