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黄昏,偏殿里,抱着箱子的徐牧,面色还在沉思。
直至,偏殿的两扇黄花梨门,一下子被人推开,外头的风雪跟着卷入,让整座屋子,一下变得冷飕起来。
最先步入的是一个巨汉,背着一把巨大的双刃斧,原先还趾高气扬地想要来个下马威。
“小东家这一轮,是自投罗网了。”
徐牧没动,压根儿懒得答。断丑是个高手没错,但终归只是个江湖人的角色。
旁边的司虎却动了,梗着脖子昂头瞪眼,原本还倨傲不已的断丑,在看见了司虎之后,一时变得面色发白,不知觉间往后退开几步。
这还不算,在退到门边之后,又紧张兮兮地想把斧头摘下来,喉头滚动了三四下,艰难地咽着唾沫。
约莫又撞到了门桩,一个不慎仰摔在偏殿外的雪道上。
“段护卫,你这模样,莫非见了鬼不成。”陈庐的声音。
断丑恼怒地不答话,却又不知该如何,急急爬了起来,死死地看去司虎的方向。
司虎鼓着眼睛又瞪,断丑惊得又往后退。
“司虎,坐下。”徐牧语气平静。
不多时,偏殿外,终于响起了几声轻踏的脚步。
断丑急急让开身子。陈庐也谄笑着退开一些。
一袭高大的人影,在十几个江湖护卫的簇拥下,冷冷踏入了偏殿。
徐牧沉沉抬头,抱着的木箱,只觉得双手发烫起来,一直烫到了心口。
先前还劝着司虎,但现在,他分明是有些魔怔了,压了压袖子,想寻着机会,将袖子里的短弩射出去。
射死面前的狗相。
三四个江湖护卫,眨眼间掠到了徐牧身前。
徐牧脑海回了清明,将木箱放在桌子上,稳稳地抱了手。
“四等子爵,徐牧,见过萧宰辅。”
在徐牧面前,那袭高大的人影,面色不变地坐下。抬了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徐牧。
“三十万两的银子,你倒是舍得。”
“回萧宰辅,讨命而已。”徐牧不卑不亢。
“先前听说,你与国姓侯的关系不错,司坊的族谱里,你已经列入徐家了。”
“本相有些怀疑,你莫非是入了皇宫,做个内应不成。”
“国姓侯出了长阳,至此,我便被人一直报复追杀。先前有关系是没错,但终归会变,水往低流,人往高走。”
“我如何信你。”
徐牧抱拳起身,压住心头的情绪,将桌上的箱子,缓缓打开。
一枚血淋淋的人头,便呈现在了眼前。
萧远鹿辨认了番,一时顿住。
“相爷,我徐牧在内城,好不容易才做大了生意,不想这般被人赶走。”
“这箱子里的,便是我徐牧的大礼。”
桌子前。
萧远鹿缓缓闭上眼睛,似在沉思。
“汤江四大户那边,也出了二十万的银子,要讨你的命。你们这些卖酒的,生意倒是不错。”
“收拢杨复的军资,卖了马匹,也凑了许多。”徐牧语气不变。
“真舍得。”
萧远鹿露出笑容,继而又低头,看着面前桌子上的人头。
“也是了,你不过一酿酒徒。”
“明日去殿议上吃个席。另外,日后酒水的营收,本相每月要五成。”
徐牧面色犹豫。
“相爷,庄子最近的营收并不好,暂时三成如何。”
“五成。不然,你便调头滚出长阳。”
徐牧心底冷笑,王朝有这样的宰辅,怪不得会烂。便如袁陶所说,这最大的蛀虫不倒,大纪的万千子民,便会救无可救。
“相爷,知晓了。”堆上一声叹气,徐牧慢慢开口。
萧远鹿笑着起了身,约莫又记起了什么,只唤了一声,旁边的老文士陈庐,立即将木箱子抱起,冲着徐牧挤了个嬉笑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