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小东家,今夜先在此处休息,明日便能吃席了。”
“多谢。”
……
等人走远,徐牧才缓缓闭了眼。
“牧哥儿,无事吧?”司虎也满脸恼怒,“先前那两个东西,一直盯着我。”
“无事。”徐牧吐出一口气。
家国天下,古人对于夙愿,当真是义不容辞的奔赴。
“那牧哥儿,我等怎么做。”
“夜了再说。”
在外头,应当有盯梢的人。狗相贪财没错,但终归是阴狠到骨子里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前几年,趁着袁陶离开长阳,杀顾命大臣,费尽心机让幼帝认作相父。
入了皇宫,武器自然是不能带的,都放在风将军的身上。但还好,像司虎这种,抡个石头都能当武器来使。
走出偏殿,徐牧四顾扫了几眼,只可惜,并未看清暗哨的位置。
若是弓狗在,这等的事情,简直是迎刃而解。
“牧哥儿,要夜了。”不知多久,司虎才瓮声开口。
徐牧紧紧皱住眉头。
……
长阳城外,风雪卷过夜色,冻得一个个巡哨的士兵,禁不住抱着身子打抖。
“也不知相爷是怎的意思。”一个肥将有些生气,“明日便是殿议了,还偏不能入城吃席。啧,那可是八十八道的皇宴,有天底下最美的舞姬,小陛下还会赏金瓜子。”
“听、听说,有人要反,叫……清君侧。”肥将身边,一个都尉小声开口。
“反个球!这日子多有奔头,到底反个球啊?”
离着这二人不远,长阳城外几里的沟渠,至少有十余具被冻死的流民,硬而发僵,只余一副五官痛苦的表情。
……
“扶天下者,定然是万千百姓,而非那些贪官庸将。萧远鹿把持朝政,私通北狄,教唆幼帝暴政苛赋,乃天怒人怨之举。”
李如成站在营地前,满头苍发在夜色中飞舞。
在他的面前,有六七个披甲的将领,皆是面色坚毅。
古往今来,敢杀入皇宫,铲除奸佞的人,都是吊着一把卵的好汉。
一个又一个的士卒,迅速披好了袍甲,裹上了披风,迅速奔赴集结。
中军帐里。
满脸发白的袁陶,沉默地捏着一个瓷瓶。
“小侯爷,若食了,两天后便、便会身死。”李望儿坚持了会,终究泣不成声。
“无事。”袁陶平静地吐出二字,仰着头,望着屋外的雪色。
“吾弟该动手了。”
“主子,若小东家出了变故……”顾鹰欲言又止。
袁陶闭了闭眼,“若如此,只能暴露暗子。”
“但一个能带着三千人,堵十三万北狄人围于二城的人,才是真正的杀子。”
“我先前就说,我在下一盘棋。”
袁陶稳稳起了身,将瓷瓶里的药丸取出,无悲无喜地送入嘴里,咽下喉头。
“我这些年一直在想,是否墨守了成规。若我早早回了沧州,这王朝又该如何。”
“我交好凉州王,养九千虎堂死士,敬请各路大将,到最后,却只有定远侯,愿意共赴国难。”
“直至我身中奇毒。”
袁陶的脸庞,不多时,涌起一股病态的红润。他垂了头,将最后的几口污血咳出。
李望儿红着眼,跪地相拜。袁安也跟着跪地,嚎啕悲哭。
“顾鹰,取我指虎与战甲。”
袁陶面色清冷,只刚走出了中军帐。满头的霜发,如同作了术法,慢慢恢复了黑色。
外头的营地上,李如成转了身,集结的五万余将士,也跟着抬起脸,每一张脸庞,都静静望着面前的小侯爷。
袁陶稳稳地往前走,随之缓缓抬头,声音平静至极。
“我等所愿,唯天下太平。”
袁陶凝住声音,看向一张张脸庞,继而伸手遥指,指去了长阳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