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将军。”陈长庆笑着起身,面朝着徐牧抱拳。
徐牧冷静地抬袖,也抱了拳,最终并没有触发短弩的机关。
入殿吃个岁宴,都要披着甲胄带私兵,真是没谁了。
“徐卿,入前排来做,你可是朕的肱骨之臣。”
古时以右为尊。例如贬官,则会称为“左迁”,反之,升官即为“右擢”。
陈长庆坐了右排首列。
若是徐牧要坐,便只能坐到左排。
他并未落座。这实则是很简单的道理,朝堂上的东西,固定了一个格局,便会处处被动。
“徐将军,这是圣意。”陈长庆露出笑容。
有刚入殿的光禄寺卿,正要请命呈上御膳。见着这一幕,识趣地又退了出去。
袁安坐在龙椅上,一时有些沉默。
……
天德殿外。
正在偷偷剥花生的司虎,突然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佝偻人影。
人不人鬼不鬼,偏偏穿着一袭华贵至极的文士袍。
“今日起,内城六大高手,不如补上一个。”陈庐停下脚步,语气讪笑,“便叫傻头虎。”
司虎鼓起眼睛,怒吼一声,朝着陈庐踏步冲去。
只喂了两招,陈庐甩着发疼的手肘,轻功一提,便跃到了殿头之上。
“你这头老狗,每次就打两招!”司虎抬头怒骂。
“傻头虎。”陈庐微微笑着。
司虎脸色涨红,抽了劈马刀,便要攀上殿头——
“司虎,莫受挑拨。”徐牧踏着脚,冷冷走出天德殿。
听着徐牧这一句,司虎惊了惊,急忙跳下身子,努着嘴走了回来。
“陈天王,即便拜了新主子,也小心一些,莫落到我手上。”徐牧冷笑抬头。
他知道,这等的时候,陈长庆至少有一百个说法,来保住陈庐。
立在殿头上,陈庐眯着眼睛笑笑,并未回话。
“牧哥儿,这就吃完了?”
“饱了。”
“牧哥儿若是不饱,我剥花生给哥儿吃。”
徐牧心底叹息,他实则也明白袁安的顾虑。定边八个大将,他的岳祖是李如成,河州的赵青云也曾是他的故人,更不用说新赦封的渝州王常四郎,更是一场老友。
“徐卿,还请随朕回殿。”袁安追了出来,约莫追得太急,连龙履都走脱了一只。
“徐卿,先前是朕考虑不周。这样如何,朕敬陪在徐卿的侧位,这一场岁宴,朕孤家寡人的,还请徐卿体谅一二。”
能礼贤下士到这种地步,一般来说,大概率都是明主。只可惜,很古怪的,徐牧心底并无这种想法。
“陛下说笑,臣下听着外头响动,才出来看看。”
“朕便说嘛,徐卿定然是顾念大局之人。”
徐牧笑笑,等袁安先回了殿,才转头看着司虎。
“司虎,那老匹夫再惹你,你先离开殿外,再直接抽刀砍了,出了事哥儿担着。”
陈庐的出现,无非是想让司虎在天德殿外,惹出莽祸。这些该死的东西,一个个都阴飕飕的。
司虎听得眼睛狂喜,慌不迭地点头。
如袁安自己所说,这一场岁宴,当真是敬陪末座,和徐牧坐在同一列,喝了个酩酊大醉。
“陛下有些古怪。”走出皇宫中门,于文皱着眉头。也只有在徐牧面前,他才敢说这些。
徐牧沉默了会,“不管如何,于统领留在皇宫,还需小心一些。”
“这是自然。”于文稳稳抱拳。
“于统领留步。”
带着司虎,徐牧循着出宫的路,小心地往前。
“徐将军,你晓得的,我老于服你!这偌大的长阳,很多人都服你!”
徐牧顿了顿脚步,回头又抱了个拳,才重新沉沉踏去。
……
长阳城内,岁宴之后,难得欢庆了一场。不仅是穷苦人的小鞭炮,连富绅们也不吝啬,纷纷取来花炮,一口一口地打上天空,映照着整个昏暗的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