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能解么。”
“应当不是大毒,但最重要的,是我的身子受不住了。并非不想告诉你,派出去的人,都被半道截了。而且你这会才来,应当是中计了,入了布置好的圈套。”
徐牧转了头,眼色里动了杀念。
“我沙场厮杀三十多年,早就知晓,这一生没可能寿终正寝的。我时常以为自己会马革裹尸,化作一瓮骨灰,被同僚带回内城。”
“但都没有。”李如成脸庞痛苦,“我如何也想不到,会栽在逆子的手中。”
“早些时候,我便该杀了陈长庆。”徐牧哆嗦着声音。他有理由怀疑,是陈长庆的手段。
“不是你的错,他一直缩在王八壳里。这天下间,最难捉摸的就是人心。并非所有人都像你,做了宰辅之后,还愿意去吃三个铜板的早食。”
“国姓侯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有些明白了。”
“他推你站在了世人面前,是心底相信,你是个干净的人。会听他的遗命,成为恪忠职守的托孤大臣。但我猜得出,他定然也算到了这一天,约莫留了其他的话。”
“留了。若袁安扶不起,我自可选择。”
李如成闭眼微笑,“那你便选吧。子不成器,我有你这么一个孙婿,足以自傲。”
“若是我的建议,离开长阳,你该有你自己的路。你要分得清,这一轮清君侧,你最大的收获并非是宰辅的官职,而是天下百姓,知道有你这么一个斩奸相的人!”
“我说过,你徐牧不是寄人篱下的狗,哪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要做狗!你要腾飞,像卧潭的龙一样起势,给老子吟啸天下三十州!”
“听清了?”
“听清了。”徐牧凝着脸。
李如成松出一口气,“我老了,打不动了。我死了之后,将逆子葬在我的身边。”
徐牧顿了顿,隐约间明白了李如成的意思。
“我打仗花了半生,管教逆子也花了半生。约莫是法子不对,养了一头白眼狼。”
“这世道啊,再干净的人,终归也要便脏的。当然,我的孙婿除外。”
“先前在外头看见了岳丈。”徐牧犹豫了下开口,“真按着岳祖所言,这时候他该跑出去了。”
“你不怕吗。”
“不怕,我这一年,是一路杀出来的。”
“去吧。”李如成满意地露出笑容。
……
立在李府外的一个虎堂死士,抬起眼睛,冷冷看了一眼围拢过来的诸多黑衣人,没有半分犹豫,将手里的信号筒,一下子点着。
瞬间,在天空之上,一道火光立即炸了起来。
喀嚓。
先前领路的家仆,被人一刀劈碎了脸,惨叫两声死在地上。
徐牧抽了长剑,从屋子里稳稳踏出来。
“主子,至少七千人。离得太远,虎堂的人正在赶来。”
说话的虎堂死士,急急又补上一句,“请主子从别处走,我等替主子断后。”
“哪路的人?”
“劈刀的手法,很像官军。”
“暮云营。”
越来越多的人影,跃入李府,紧紧挡在徐牧身前。细算的话,已经约莫有上千人。
“杀。”
……
皇宫里,正在翻着竹书的袁安,莫名地烦躁起来。
“朕就不明白,当初斩奸相的时候,皇叔为何不让朕动手,让一个酿酒的小东家来做?莫非是嫌朕手无缚鸡之力?”
“这等笼络民心的机会,应当是朕这个新帝的事情。”
在旁的公公,急忙垂下头不敢应声。
“朕问你,你便要答。”
“回禀陛下……或是这样,徐将军是托孤大臣,又是破城首功,该积攒民望,便于以后行事。”
“托孤大臣,朕今年二十有三,还算幼帝吗?皇叔选了这么个人,权势滔天,又有百姓民望,他要造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