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了一冬的战事,这下倒好,一路过来连连失利。这一切,都拜那位小东家所赐。
“所有人,强攻河州城!破城之时,屠尽中原十城百姓!”
……
北狄营地的马厩里,实则已经没有多少马匹了。
先前被惊吓到三万匹狄马,这会儿被拴在马厩里,依然在躁动不安。
好不容易凑了两万匹,一个领军的都侯,止不住骂骂咧咧。转身之时,却又突然看见,一个瘸腿的老狄人,不知什么时候骑了马,跟在最后。
“蒙图,你个瘸子也去?”
“想去赚功劳,给我家的阿吉,买几头好羔子。”
不少的狄人,都露出促狭的笑容。老狄人的妻子,实则是个面丑的哑巴牧羊妇。
“成!蒙图你跟紧了!去雍关!”狄人都侯大笑,率先驰马而去。
万千的狄骑,也呼啸着冲出营地。
没有人发现,落在最后的老狄人,露出转瞬即逝的凝重,继而,又变得憨笑起来。
仅几息时间,有些许的泪珠,被吹散在边关的沙风里。
雍关,雍关!
吾的雍关。
六千铮铮城下骨,无一不是大丈夫。
雍关外,万里黄沙。
“拾骨。”立在关下,徐牧声音发沉。
那暴晒在沙地上的皑皑白骨,许多还穿着破烂的纪朝铠甲。无疑,这些都是血战雍关的先辈。
有随军的老卒,一下子哭出了声,屈膝跪在沙地,哆嗦地拾起那些散落的白骨。
小心地聚在一起,再入土为安。
“拜送。”
徐牧喉头哽咽,只看雍关城墙的斑驳,他便能想得到,六千雍关守军,在经受友军背叛,断了粮草辎重的情况下,面对着十几万的狄人大军,依然能死守二月有余,是何等的艰难。
听说,到最后连狄人尸体上的兽皮甲,也扒了兽皮煮着吃了。
“李将!雍字营!吾大纪的风骨!”
三千人泣不成声。
“起——”
徐牧咬着牙。他何尝不悲痛,但现在,还没到一诉衷肠的时候。
“随本将上马,我等奔赴塞北草原。”
以他们三千骑的人马,根本无法守住雍关,想复制堵二城的战略,也无任何的可能性。
所以,他只能在雍关前掘了陷马阵,又搜罗了许多干粮净水,带着人,继续往深处走。
“上马!”
“徐将有令,我等速速上马,杀去草原!”
“列位先辈见证,此一生竭尽所能,愿以三尺刀器,收复旧山河!”
三千骑的悍卒,抖去满脸的悲伤,又肃杀地骑上了马,继续往塞北草原的方向奔去。
……
“徐将,探过了。”几骑狂奔的斥候,急急赶了回来。
“在我等的后头,至少有三万骑的追兵。不过,在雍关前的陷马阵,可是好好吃了一大波的苦头。”
“痛快。”徐牧露出笑容。
怀里有地图,他并不怕认错了路。要知道,这张地图,极可能是那个叛将黄陇,想着用来逃回中原的,当不会有错。
“徐将,这、这是雍州了吧?”一个裨将颤声开口。
雍关之外,是雍州。
三千人尽皆抬头,脸色一下子变得黯淡,继而,又变得愤怒起来。
大纪三十州,不仅包含了三个外州,也包含了边关二州。在先前,望州这座小关隘,是不足以成为一州之地的。
但奈何雍关被狄人抢占,为了凑数,硬生生把一个小郡县改成了望州,凑够三十之数。
此时,在徐牧的面前,这雍州故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残破不堪的狼藉。荒芜的村子,死寂的城镇,偶尔一两株光秃秃的树木枝杈,还吊着三两具被风干的白骨,随沙风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