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急急冷静下来。
轰。
又是一记拍杆,重重砸在覆船的铁皮上,铁碎和木屑四下跳溅。盾船里的人,皆是迅速晃了晃脑袋。
“哈哈,继续砸!砸得好!”越靠越近的主船,陈长庆看得神情发狂。
“靠过去,都靠过去,给本侯爷挨个砸!”
“徐牧,谁才是狗儿?你如今便是了,抱着头躲在船里,莫要抬头,莫要抬头啊!”
发狂的笑声,并未让徐牧动怒。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冷静。
“东家,楼船近了!”
徐牧顿了顿,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
“便如我先前所言,这是一场无悬念的水战。”胡白松喝了口香茶,继而抬手,旁边有裨将小心接过。
“我明白的。读过些书的文士,大多都会自诩不凡。但连书中的道理都读不懂,便想着做一席幕僚。”
“天下谋士,我与司马修自不用说。内城的刘仲德,楚州的荀阳子,也算得谋士之大能。但一个小小的东屋先生,想吃这碗饭,他端得稳吗!”
胡白松脸庞冷笑,转了头,看向前方不远,最后一艘摇摇欲坠的怪船。
怎么看,都是救无可救。只可惜这次的对手太过弱小,无法衬出他“儒龙”的名号。
当然,水战比不得陆战,一开始,便是你死我亡。
起了身,胡白松刚要走下木台,准备和陈长庆,再商讨一番入蜀的计划。
却不料,他的脚步一下子惊得停下。
在他的头顶,忽而有至少百道的信号箭,在暮色的天空中,拖着长长的烟尾,急急掠过。
又一下子在天空炸开,映出满世界的亮堂。
“船都要沉了,那东屋先生要作甚!”胡白松咬着牙。
……
信号乍现。
锵。
林子里,樊鲁抽刀而出,面庞上满是发沉。在他的面前,几近三千人的伏弓,也皆是神情坚毅。
“先前的时候,我等也看见了!徐将在死战,侠儿在死战,听说白鹭郡的城外,聚了数万的百姓,等着我等大胜而还!”
“本将只问一句,列位的刀弓,可曾磨利了,可曾拭亮了!”
“如将军所见,可死战尔!”
“好!”
浮山远处。
于文立在船头,一时怒吼连天。在他的身后,数十艘的江船,三千余人的士卒,皆是跟着怒吼。
“行船,奔赴战场!”
“愿随于将——”
……
“八千侠儿八千剑,敢杀人间不太平。”
江风之下,满脸尘烟的李知秋,并未打算退去。带着只剩四千余人的侠儿,近二万的义军,也冷冷列在江岸。
荒岭之上。
贾周沉沉收回目光,炸开的百道信号箭,并非是浪费,而是一场,敬告各路伏军的热血。
“我徐家军五百头蛟,入江罢——”
声音吹散在风里。
三百的护卫,也皆是激动地昂起了头。
“那东屋先生,说了甚。”胡白松语气变得有些急促,拉住旁边的一个裨将。
“军师,太、太远,听不清。”
胡白松松了手,揉了揉眉心,让自己陷入沉思。
和胡白松不同,主船上的陈长庆,依然是一脸冷笑。还是那句话,作为水战的宿将,他可不觉得,都这模样了,小东家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藏船的地方都没有,若不然,干脆让雷公相助吧。
在他的面前,徐牧的最后一艘盾船,已经被彻底围死。浩浩荡荡的整个浮山江面,都是他的水军战船。
即便是只苍蝇,都逃不出来。
陈长庆仰着脸,立在风中狂笑。他突然很喜欢这种感觉,便如竹书里的那些成霸业者,兵威所指,江山颤栗。
……
江面的许多处角落,一支支的芦苇杆,忽而缓缓入水。待月光铺下,一道道的黑影,仿若蛟影一般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