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怔了怔,抬头脸色震惊。
“当真么?”
贾周并未回答,继续开口。
“我只问一句,我主占了成都,将军能去哪。凉州?凉州王嫡子死在峪关前,你去了,便是一个死字。”
“内城么?你也该知道,内城的渝州王,与我主是老友。”
“入沧州,又有何不可。”陈忠皱着眉头。
“入沧州保皇,确实是一条出路。”贾周依然平静,“但陈将军有无想过,保皇的那些世家门阀,会让你一个外州败将,跻身朝堂?”
陈忠脸色沉默,缓缓伸手,又给贾周斟了一盏茶。
“你无路可走,我入峪关,便是你最后一条路。”贾周又拿起茶盏,慢慢放到嘴边。
听着,陈忠只觉得后背发凉。
“再问陈将军一个问题。”
“先生请说。”陈忠呼出一口气。
“你南征北战,杀敌枭首,靠着军功,好不容易擢升为将军。在当了将军之后,想要的又是什么。荣华富贵?还是说光耀了陈家门楣?”
陈忠沉默不语。
那位蜀中的上将军,同样问过他这句话。他那时候满腔热血,声音若雷。
驱逐虎蛮,安民保家!
“便到这里吧。”贾周起身,看了一眼陈忠,“莫要忘了,庸主使你成为守成之将,而雄主,教你挥师北上,踏平草原与雪山。”
陈忠蓦然脸色涨红,迅速起了身,对着贾周单膝跪地,高抱双拳。
“吾陈忠,愿听军师之言,归顺主公!”
贾周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最好不过。主公若知这个消息,必然会欢喜。既如此,那便请陈将军,守住峪关吧。”
“军师,凉州人已经退了……眼下的峪关,并无敌军。”
“先前情非得已,骗了将军。那五万的蜀中营,尚未投降,得知成都被占,又久攻不下,会回返峪关的。”
“我是怕,陈将军会突然不讲道理。”贾周平静地补了句解释。
陈忠脸色怔了怔,继而苦笑。心底里,并没有任何生气。即便五万蜀中营回到峪关,粮草辎重缺失,同样没有甚的作为。
反而是这位军师,两盏茶的言语,让他醍醐灌顶。
“陈将军,暂且守在峪关,战事平定,主公会亲自召见于你。”
陈忠沉默点头。
“对了,陈将军的家眷还有族人,尚还在成都,并无任何祸事。到时候会送过来,与陈将军一家团聚。”
声音越来越远。
立在原地的陈忠,揉了揉发湿的后背,待松出一口气之后,才抬头怔怔看着天空。
他只觉得,今日的天,似是格外的蓝了。
……
“入城!”
久战不歇,于文即便嗓子干哑,但依然鼓了嗓子,欢喜地吼出一句。
这一路攻城掠地,最初的万人队伍,不增反减,到了现在,反而有了近两万的大军。
浩浩荡荡的长伍,穿着掺杂的袍甲,不断从城门进入城关。
徐牧站在城头,脸上欣慰至极。
徐家军诸将之中,唯有于文,逐渐有了统帅之风。
“拜见主公!”
刚入城门,不仅是于文,诸多的裨将士卒,都纷纷拱手而拜。
“拜见主公——”
声音很大,徐牧却听得很舒服。
一路疲于奔命,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底气,地盘,粮草,将士,甚至是谋士军师,他一步步追赶,终归是赶上了。
“起!”徐牧立在城头上,举剑向天。
“起——”于文振臂怒喊。
一片片的人影攒动,不断挺直了身子。
“我徐家军入蜀,尚有最后一战。”徐牧长剑所指,赫然是北面的方向。
“五万蜀中营,如丧家之犬,即将兵犯我成都!听本将令,休整一个时辰,随本将奔赴蜀道,堵截五万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