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剿贼!”
身后的五千人大军,齐声高呼。轻甲长戟,踏着齐整的步履,跟在章顺之后,往前行军而去。
“快,围剿蜀州敌酋!活抓者赏五十两黄金!只割了他的头,赏十两黄金!”
“佑我大纪!”
四面八方,都是如蚁般的人群,疯狂朝着山上冲去。
黑袍军师,带着身边的剑客,沉默地立在一处高地,冷眼相看。
“陈庐,能活抓么。”
“我觉着,他会赴死。徐贼的人,向来都是如此。”陈庐佝偻着身子,淡淡开口。
“想些办法。”黑袍语气干哑,“告诉章顺,莫让那些世家门阀的疯子,抢先杀了人。”
“我让你去通知章顺,可没让你把消息散出去。下一次,再贪这种短命财,你自个滚出沧州。”
陈庐垂头不语。
黑袍停住声音,仰起头,继续看着前方。其实很多事情都想不通,比如说这些徐贼的人,为何愿意赴死,为何愿意去辅佐一个,原本便是三教九流的小棍夫东家。
乱世了,人该疯狂才对,武夫杀人掠财,富商屯粮高卖,连着最底层的佃户农人,也该跟着义军造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才是一个王朝的灭亡之兆。
当然,大多人都是如此,除了很少的一些人。
“我大约想明白了,曾有一盏明灯,曾在浑浊不堪的黑暗里,曾照亮了很多人的前路。”
陈庐和旁边的剑客都没懂。
唯有黑袍自言自语,声音飘入寒风,一下子被寒风撕碎。
“陈庐,去盯着。”
……
“围——”
四面八方的沧州步弓,门阀私兵,举着刀盾长戟,步步往山上紧逼。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声的怒吼。
寒风之下,在山上的五人,已经是避无可避。
“陈先生,我等先去。”四个夜枭死士抱拳。
陈家桥沉默闭上眼睛。
“夜枭八堂,愿……为主公耳目。”
“愿为主公耳目!”
“我等血战之时,唯留最后一口力气,咬毒自尽!”四个夜枭死士,呼啸着往前冲去。
一人中箭,一人被割断头颅,另有二人,浑身被长戟扎穿,翻滚下了山崖。
有个还吊着一口气的死士,在敌人还未围拢之时,仰头大笑,将舌下的藏毒一口咬碎,滚过喉头。
陈家桥看得很清楚,日后搭伴在黄泉路,总要记着自家兄弟的脸庞。
“四屋先生陈家桥,愿为主公耳目——”
……
“陈先生,四间祖屋家业,六十亩佃田,又考了甲榜功名,为何还要去学武,做个侠儿。”
“那一日我坐着马车出镇子,有饿得要死的流民向我讨食,米粮馒头都分完了,他们还在讨,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救命,把头都磕烂了。”
“我总想做些什么,发现这一生只做个地主小老爷,会过很得糟心。”
“一个人活,叫独活,让所有人都活下去,叫济世。”
陈家桥撑开伞剑,冷冷立在山风中。
一个门阀家将,怒吼着抬刀劈来。刀劈下,在铁伞上溅出粒粒的火星子。
“跪降!”
“满身铁骨,你让老子怎么跪!”
伞剑旋开,割烂家将的身子,家将咳着血摔倒在地。
陈家桥跃起轻功,满脸都是凌厉,将伞剑往前一掀,回旋半圈,涌近的沧州士卒,又倒下了四五人。
有黑影忽而冲出,仗剑出手,连着刺出几剑。
铛铛铛。
伞剑被割得铁布碎裂,连着陈家桥的一边肩膀,也被刺得鲜血溅出。
面前的黑影快剑,似是在等着什么,并未立即下死手。
弃掉伞柄,只徒留一柄细剑。陈家桥笑起来。他再度抬头,看着四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影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