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曾后悔?”
东方敬摇头,“我那会,仗着一点书生气,以为能入朝堂救国救民。后来发现,我想的太简单了。书生救国,原本就是一场谬论。”
“乱世不可堵,乱世里的王朝,亦不可救。”
“东方先生大才。”
徐牧突然明白,贾周为何要选这个人了。不仅是状元的才学,更为可贵的,是一份赤子心。
而且,贾周这一手,实则还有另一个道理。他若是收了东方敬,那么就是说,这是一场雪中送炭。
毕竟,放眼整个天下,没有多少人,愿意让一个跛人做军师。
雪中送炭,在以后,东方敬只会更加效死。
“东方先生,我多问一句,你是如何与贾军师相识。”
东方敬笑了笑,“那日我在成都之外,挖土坑而垂钓,别人都当我傻子,传来传去,到最后,贾先生便被我钓过来了。”
“好计。”徐牧也笑起来。
东方敬依然语气平稳,“不过,蜀王需要明白。放在日后,我东方敬的这副残身,即便是行军打仗,布局谋略,都会不甚方便。”
“无碍。在我徐牧心里,先生之高义,即便无腿,也是我的股肱。”
东方敬垂头,等过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眼睛便已经有了泪花。
寒风中,这位天公之妒的王朝末年状元郎,艰难俯下身子叩拜。
“东方敬,表字伯烈,拜见主公!”
“好!”
徐牧大喜过望,“吾得先生,当是一场盛事。”
叩拜在地的东方敬,被徐牧缓缓扶起。
“先生坐了许久,身子定然要冻了,随我去喝羊肉汤子,暖暖身如何?”
“主公先去,我兄长等会便来。”
“无需麻烦。”
徐牧弯下腰,将东方敬一把背到了身上。隐约间,隔着厚袍,他只觉得后背有些湿润。
“司虎,回去吃羊肉汤子!”
正在抠鼻牛的司虎,听到徐牧这一句,立即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将东方敬抢着抱在怀里。
然后,又风风火火地往前狂奔。
“司虎,你他娘的别摔了先生!”
“牧哥儿放心,羊肉汤子摔不了……不对,是先生摔不了!”
寒风之中,徐牧只看见,这位大纪兴武十七年的状元郎,双目之间,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富阳郡,按着徐牧的意思,早早便拨给了平蛮人管理。当然,怕平蛮人不擅政事,徐牧特地调了两个裨将过来,帮着凑合管理。等着哪日蜀州的人才多了,再输送一些过来。
先前刚入城,徐牧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鸾羽夫人无愧巾帼之名,当真是把富阳一带的城镇,管理得有条有理。
背着东方敬跑入,司虎只顾得放人下来,便立即抄了筷子,扑向郡守府正堂的长桌。
只捞得半块羊骨,司虎怔在了原地。
“主公,早听说我蜀州的无敌大将军,乃天下之勇,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被司虎落在一边的东方敬,依然是儒雅开口。
若非是有东方敬在场,徐牧巴不得飞过去,再赏一轮爆栗。
“伯烈,我带你过去。”
“谢过主公。”
“牧哥儿,无、无了!”司虎指着筷子上的半块羊骨。
“坐下,长弓已经去取肉了。司虎,你好歹也是个将军了,若再如此贪食,我革你将军之职了。”
闻言,神经大条的司虎,脸色一顿,急忙认真坐下。
“伯烈,且饮杯酒,暖暖身。”
东方敬并无推辞,端起酒杯,和徐牧同饮。
“以后在蜀州,我便要多多仰仗伯烈了。”
贾周介绍的人,硬件上肯定没问题,哪怕这位末代状元本事小了些,做个清廉的郡守,也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