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叹了口气。这才叫翰林子墨,内敛且识礼,而非什么长阳水榭书院,那帮子念颂诗的富家学子。
“伯烈,请随我上山。”
“愿随主公。”
东方敬应了一声,裹紧了冬袍。待滑竿重新抬起,这位徐家军的跛人军师,重新陷入了沉思之中。
沿途而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其中有一个裨将,徐牧还认得,那日吃羊肉汤子的时候,敬酒最欢。
“李将军……中了虎蛮人的抛斧,脑袋都被削半了。”收拢尸体的蜀卒,声音微颤。
徐牧目光沉沉,如同天空上的云色。
一将功成万骨枯,赴死者前仆后继,为义为名,甚至,是为了他这位起于草莽的主公。
“恭送。”
“恭送——”
……
战鼓震天之下,整片萧瑟的南林山脉,一时都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往南林北面狂奔的司虎,抱着最后两个勇士头骨,忍不住回了个头。
好家伙,在他的身后,漫山遍野的都是人,不断冲着他叫骂,隔着还老远,都顾不得了,纷纷将手里的斧头,怒吼着朝他掷来。
“虎哥儿,我忍不得了!”孟霍跑得脸儿发白,“若不然,咱回去杀一波。”
“杀个羊肉汤子……莫杀,不受伤五十碗!”
“虎哥儿像个傻憨!”
“憨你老娘咧。”
旁边不远,正在舞着双刀的鸾羽夫人,冷不丁回了头。
司虎抽了抽嘴巴,又蒙头蒙脑地拔了腿,继续狂奔。
南林山脉,连绵一百余里,东接暮云州的安陵山脉,西接蛮夷荒漠,成倒弧形状,完美地将整个蜀州,裹在了里头。这也是为什么,在先前入蜀之时,徐家军困难重重的原因。
若非是得了窦通帮忙,先入蜀南,再攻巴南隘口,否则,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入主蜀州。
眼下,东方敬的逐客计,已经很明了。
将这些虎蛮人,赶出南林山脉,再在狭隘山谷之处,建城墙城寨,在以后的岁月里,不再让被驱逐的虎蛮,入蜀州一步。
有虎蛮人在,这蜀州的十三郡里。哪怕徐牧想做些什么,都要将虎蛮人的祸害,考虑在其中。
这种感觉,极不舒服。
“马毅,带着连弩营,配合友军方阵,务必围住虎蛮,逐出蜀州。”
大将并不多。
陈忠守峪关。樊鲁留在白鹭郡,帮着窦通训练水军。柴宗留在了蜀西,作为于文的副将,譬如说于文出征,这次便是柴宗代管军务。
卫丰不能动,在以后,肯定要做骑军大将的。周遵几个先前的赶马夫,成长之后,已经开始帮着管理矿务和马场。
陈盛是后勤大统领。
徐牧已经有了打算,提拔几个年轻些的徐家军将领。而马毅,便在其中。
“主公放心,定不辱命!”领了命令,马毅高高抱拳。
“且去。”
为免意外,徐牧还是留了五千人,坐镇本营。余下者,都分派了出去。
四支千人的虚军,借着战鼓,将许多慌不择路,东冲西突的虎蛮,重新吓得退回去,只得跟着逃亡的人马,一路往北。
“计成。”东方敬难得露出笑容。
徐牧也稍稍放松下来。
别看这一路,似是顺风顺水。但实打实的,二十余万的虎蛮人,尚有十七八万之多,即便刚才在南面山背杀得大胜,其实也不过死了两三万的虎蛮。
徐牧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堵不如疏,二十余万的虎蛮人,即便只剩下几万窜逃,留在蜀州,终归也是一场祸事。
而驱逐出南林山脉,意义就不同了。
“敢问主公一句,这南林附近的地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