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四州是物阜之地,打下来后,我便有信心了。”抠出羊骨,常四郎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响彻在整座宫殿里。
“凉州的董文,你最好小心些,不是个简单的人。若不是腾不开手,我要揍他的,老早瞧他不顺眼了。”
“常少爷,当真是财大气粗。”
常四郎笑了笑,忽而拾了几根羊骨,饶有兴致地在案台上,摆着了一个“一”字。
“小东家,这是什么。”
“是羊骨。”
“不对。”常四郎笑着摇头,“小东家再想想。”
“还是羊骨。”
常四郎无语至极,转过脸庞,却又变得认真。
“我告诉你,这是一条江。”常四郎指着摆开的羊骨,振振有词,“不是纪江,也不是苏江,而是襄江。”
徐牧心头微动。
“襄江北面,我常四郎迟早要打下来。”
“而襄江的南面,小东家想些办法,什么暮云州沧州楚州,也把它一起吞了。”
“常少爷什么意思。”
常四郎笑起来,将油腻腻的手,在袍子上搓了个干净。
“真有那一日,你我划江而治,如何?”
徐牧没说话。
案台上的火炉,忽而翻倒下来,砸在了案台上,溅起一阵火星子。那些被比作襄江的羊骨,也一下子七零八落。
常四郎“嗷”了一声跳开,不断拍打着袍子。
徐牧起身,也装模作样地拍了一番。
这什么分羊骨的事情,随着常四郎的声声骂娘,一下子便揭过了。
老神医隔日才到。挎着药箱,满脸都是脾气。
“若是半死不活,皇宫下的偏街,便有棺材铺子。”只刚放下药箱,老神医喋喋不休。
常四郎打了个哈欠,估摸着也知道老匹夫是什么脾气,都懒得骂两句。常威瞪着眼睛,差点没把眼眶子撑破。
“劳烦先生出手。”徐牧沉下一口气,认真地起手长揖。
他别无他法,唯有的,只有拼尽全力,救下贾周的命。
面前的老神医,当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先前常威只说了大概病症,便断定了贾周脑颅里,生了东西。
旁边的常四郎客套了两句,隐约间听得老神医的名字,叫陈鹊。
“你又是谁?”陈鹊带着药箱,拨开徐牧的身子。
“晚辈徐牧。”
“没听过,若有空,不如早些去选棺材。”
陈鹊走前两步,脸色隐约间一顿。
徐牧沉默抬起手,在旁坐下。
另一边的椅子上,贾周双眼微微闭着,脸色苍白至极。
走近的陈鹊,还未诊断,便从药箱里摸了一枚药丸,喂入贾周嘴里。仅一会的功夫,贾周的脸色,居然慢慢有了几丝红润。
继而,他不时走动,循着贾周不断发问。至于问的什么,大多是病疾一类的事情。
“无错,脑颅里生了东西。”走回来,放下搭脉的手,陈鹊语气沉沉。
“还能救么?”常四郎抬起头。
陈鹊摇头,“救不了,我用尽办法,也只能续命一月。”
坐在椅子上,徐牧身子颤抖,胸口一时憋得难受。
在旁的司虎的常威,已经抹着眼睛落泪。
只有贾周,如同无事人一般,依然脸庞冷静。即便面对生死,也未曾失了一分大谋者的气度。
“便是如此了,这一月的命,若是不想吊着,便趁早去棺材铺子。”陈鹊拾起药箱,准备往皇宫外走去。
“陈老先生,劳烦出手。”压住心头的难受,徐牧急忙起身。
旁边的常四郎,沉默叹了口气后,“若是如此,陈神医便出手吧,即便是一月命,也足够做很多事情了。至于诊金,到时会十倍给你。”
“回春堂的事情可不少,先前的时候,又有几个村人冻坏了腿。”陈鹊喋喋不休,但终归看着贾周,还是犹豫着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