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贾周的大略有问题,而是徐牧自个明白,他走的路,不同于常四郎,不同于董文,是一条收拢民心的路。
背刺曾经的盟友,天下万民尊崇的侠儿军,并非是好事情。
“听说贾军师——”
李知秋叹了口气,一时欲言又止。
贾周回蜀以后,基本的时间都会留在宫里,即便外出,也会坐在马车上。前些的时候,徐牧征询了贾周的建议,甚至办了一轮假丧。
按着贾周自己的意思,难得的一次假死机会,自然要善用。
“天公不作美,致使风云变幻。”李知秋仰起脸庞,看向徐牧。
仅眼神相对,徐牧便一下子明白,李知秋终归要开口了。
暮云州退守北面,被沧州军,以及诸多乱军组成的十万余人,逼得步步退守。若非是有处天险关隘,估摸着这时候,已经是打得如火如荼了。
三军主将,敢在战事之秋,入蜀州求援。可见,李知秋火烧眉毛,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徐牧曾和贾周,以及东方敬两人,认真商议了一番。
东方敬说救,唇亡齿寒,不能让凉州和暮云州,彻底将蜀州包围。合围之势一成,蜀州的处境,只怕会更加危险。
而贾周说不救,道理更简单。蜀州新兴,救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直至将整个蜀州,拖入新战的泥潭。大军出蜀,正合了凉州那边的奸计。蜀州争的是稳,而非是险。
徐牧陷入沉思。
两位军师各抒己见,真正的决定权,在他手上。
一场场的变局,将整个蜀州,直接推到了天下大势之前。
王宫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沧州皇室那边,那什么沧州四鹰,确是有几分本事的人。我听说,当年陈先生……便是死在他们手上。”李知秋叹着气。
徐牧面色不变。
陈家桥的仇,固然要报。但并非是说,一定要莽着去杀仇敌。陈家桥的这番话,无非是想挑起,蜀州对沧州皇室的仇怨。
徐牧没有上当。
李知秋苦笑一声,“徐兄,你还是以前的老性子。原先还以为,你做了蜀王之后,当会变一些的。”
“不敢变,若非是这种性子,我活不到今天。”徐牧笑道。
李知秋约莫是不再藏着掖着,犹豫了番,直接起身抱拳。
“徐兄,此番入蜀。你也当明白其中的意思,我三万侠儿军退守暮云州北面。沧州联军,有十万浩浩之数。无人相帮,知秋便只能倚仗一张老脸入蜀,请徐兄出兵驰援。”
“你我二家,曾贵为联盟。”徐牧顿了顿,“自然要帮。这样吧,我让蜀南将军窦通,从水路而下,相助于你。”
“不知徐兄,要派……多少大军。”
“一万五的水军。”徐牧郑重开口。
白鹭郡那边,不过三万余的人马驻守,一万五的水军,已经是一半的人数了。
“你只需守住北关。若沧州那边,敢泛江而上,窦通会替你拦住。你也知,我蜀州前些时候,刚和凉州打了一场。粮草,民夫,各类辎重,已经耗得很多了。李兄,蜀州的稻米,我再支援你十艘粮船。”
李知秋听着,忽而松下一口气。虽然并没有达到预定的援军之数,但这般情况之下,徐牧能如此果断,也算一场情谊了。
“徐兄大恩,知秋没齿难忘。”
“先前我入蜀之时,天下无人识我,若非是李兄愿意联手,我定然无法成功入蜀。”
李知秋退后两步,捧手过眉,垂头再施一礼。
徐牧明白,这是江湖草莽之中,最为郑重的敬拜礼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