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顺艰难抬起头,四顾围过来的人影,声音变得痛泣。
“那一日,我射杀陈先生……回府之时,用了半锊的皂粉,来回搓洗。沧州司坊要剁碎陈先生的尸首,丢入坟岗喂狼……我拦住了,葬、葬在沧州李度山下的村子边上。”
“并非乞活,吾自知不可活。”章顺泣不成声,“容、容某自刎。”
“章将军,且去吧。”蜀军中,徐牧沉默了会开口。
阳光之下,章顺用尽最后的力气,闭着眼睛单臂举剑,割向了自己的喉头。在他的身后,二十余个亲卫,纷纷悲痛效仿,殉死在章顺身边。
徐牧转过身。
马毅沉默地提刀走近,刀光划过,章顺的头颅,整个被揪在了手上,装入了手链的木盒之中。
章顺身死,整座云城,仿佛失去了挣扎一般,越来越多的降卒,不断弃了武器跪倒在地,长呼乞活。
当然,在这其中,亦有一帮子的人马,无法逃出城门之中,如疯子一般,不断横冲直撞。
“奸贼韦貂,胆敢欺杀同僚,天涯海角,诛无赦!”
无数道声音,从四周围缓缓围来。
仅有一条手臂,韦貂起手执剑,却发抖无比,满脸都是仓皇之色。
“还等什么,保护本舵主啊!”
最后的二三百侠儿,策马往前冲去。半途中,有侠儿悲恸大喊,摘下了袍甲,露出一身白衣。
“不可穿!白衣!”韦貂状若疯狂,仰头大喊。
无人理他,那些赴死的侠儿们,仿若失聪一般,一朵朵的白衣,扑入了蜀军的围剿中。
徐牧沉默看着。
没到多久,韦貂手底下,二三百的侠儿军,死伤殆尽。
“天下无侠!讲什么义薄云天,这是乱世!尔等睁开眼睛,这是乱世!礼法崩坏,道义枉然,你若无权无势,便如丧家之犬!”
韦貂脸色涨红,已然像个疯子,指着围过来的蜀军。
“我并无错!李知秋算什么,他想要天下太平,人间清明!争不到的,什么都争不到的!”
“天下那么多人,那些贪官狗吏不去救,为何让我这些侠儿去救!这可公平?公平吗!”
“布衣贼,你沽名钓誉,你以为你顾念天下苍生吗?可笑可笑,你无非也是为了私欲!”
嘭。
正在边上吃馒头的司虎,原本还不想动手,忽然听到自家的牧哥儿被骂,直接就冲出去,连人带马,将韦貂一下撞飞。
约莫还不解气,又想起了老友小逍遥的悲惨,司虎几步追上,一脚踏在韦貂的腿上,再一碾,骨骼碎裂的声音,“咔咔”响起。
“布衣贼,你便是假仁假义,你取不得天下!有一日,蜀人要被屠州,徐家军死绝!”韦貂痛声大喊。
原本收了动作,要往回走的司虎,听着这一句,眼睛又鼓起来,重重扬手,一巴掌劈在韦貂的脑壳上。
韦貂咳着血沫,如死狗一般,匍匐在泥地上。嘴巴还在嗡动,只可惜,却没人听清他在说什么了。
“司虎,枭首。”徐牧冷冷吐出一句。原本还想着,将韦貂带回蜀州,让小逍遥亲自动手。
但眼下,韦貂已经疯了,状若卧棺老狗。
司虎冷着脸,摘下了巨斧,挥了两下,朝着下方剁去。
云城的上空,一声压抑的惨叫,响了起来。
“主公,那些降卒如何处置?”
攻下云城之后,所得降卒,除开那些民夫,约有八千余人。
“关押一处,得空送回蜀州南林郡,做开荒的苦力。”
新降之军,徐牧总觉得不放心。终归要送入蜀州,磨砺一番,再重新启用,打散到各个大营。当然,若在战时的非常时期,则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