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在前方的不少盾船,也跟着往后退开。
窦通杵着刀,稳住了身子。
脱离了燎天的火势,他们虽然安全了。但在前方,陷入火势中的蜀卒,至少有万多人,在火海中再也回不来。
窦通浑身发抖,并不算大意,这次水战,他已经考虑了很多因素。却不曾想,那位康烛,居然将毒计用得这般完美。
“恭送。”
“恭送——”
只剩万多人的蜀卒,在江风中纷纷抱拳。
待抹去了眼泪,很多人又回了动作,纷纷拿起了手里的武器。
“散阵之后,火油矢的作用并不大了。”窦通沉着声音,环顾着主船上的将士。
“最大的可能,是东陵人会仗着人多势众,来逼迫我们打接舷战。在先前……我收到了主公的密信。密信里说,若是战事不吉,便退回沧州江岸。”
“但老子不想退。”窦通仰头,咬得牙齿出血,“我等若退了,便是却了蜀人之志。若东陵狗要踏入沧州,那么,便先请踏过我等的尸体!”
退回沧州江面,等东陵人登岸,这种情况之下,李度城那边,极可能会有探子到达。
到时候,便真要坏了事情。
窦通何尝不明白,他的主公,是担心他的生死。
“各船,提刀搭弓!”
“绳索绕上拍杆,准备死战!”
“吼!”
劫后余生的万多蜀卒,并没有逃生,反而跟着窦通一起,留在了江面之上,抵挡着大胜之势的东陵水师。
……
“那位窦通,是个大才。”康烛的一双眸子,满是可惜。
这波杀局,至少重伤了一半的蜀卒。却偏偏如此,那些蜀卒水师还没有退,依然士气暴涨地留在江上,等着接舷死战。
“火油矢已经无用——”
康烛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沧州轮廓。脸庞之间,隐隐生出了一股希望。只要能登岸,那么,就有很大的机会,救下李度城。
他有信心,东陵有五万山越营在,至少能保住三五年的安稳。
“准备!和蜀人决一死战!莫要忘了,我等现在是百胜之师!谁言蜀人不可战胜?吾康烛的刀下,蜀人亡魂不计其数!”
“鼓满船帆,调转船犁,粉碎蜀人的防御线!”
“杀——”
江面上,一大片的东陵水师,约还有三万多人,此时带着满满的杀意,往蜀人最后的水阵冲去。
对射了十几拨飞矢,各有士卒落江而亡。待双方战船一近,顿时,厮杀的声音,一下子此起彼伏。
“接舷!”
钩拒之下,双方的战船距离,已经要触手可及。
“起拍杆!”
窦通不退反进,在主楼船上,不断指挥着附近拱卫的船只。
轰隆。
巨大的拍杆砸下,两艘刚要杀向主船的东陵艨艟,一下子被砸得化成齑粉,木屑乱飞。
“窦将军,还请退后!”有裨将急急走来,“再迟一些,只怕主船要陷入危险!”
窦通何尝不知。
但此时若退,倚仗于其他人的保护的话,那么,和退回江岸有何区别。
并没有退,窦通仰起了脸庞,静静看着前方的敌船。
他是西蜀的老班底了,从主公入蜀开始,便是他献图的功劳。甚至是说,在自家主公还是个小东家的时候,他便已经做了熟人。
直至现在,主公胯下的风将军,还是他相送的。
“将军,窦忠将军战死……”
窦通听着,脸庞之上涌起一股悲伤,但很快又消失了去。
“吾弟的夙愿,便是马革裹尸,他如愿了。作为兄长,我当为他高兴才是。”
“将军——”
“莫劝。”窦通抬手,转身看了一眼蜀州的方向。
他想起了当初还是个蜀南小王的时候,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贩马贩药材,带着两万苦逼逼的蜀南士卒,打了好久,都没有打入蜀中。
直至他遇到了主公。
“不瞒你们,我第一次到主公的庄子,便知晓了,这位卖酒的小东家,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我送了他一匹好马,也送了自己一番好的机缘。”
飞矢在头顶掠过,艨艟的呼啸,如同惊雷滚滚。
一步不退,窦通重新举起了手里的剑,将余下蜀卒的士气,拧成了一股绳子。
“接舷,与东陵人死战!”
……
康烛同样站在船头,甚至,一眼便看见了蜀人的主船。奇怪的是,蜀人的主船,并没有缩回水阵,反而是以进击的姿态,迎战东陵的人马。
“康将军,主船不可再往前了,小心入了蜀人的射程。”
“那便入吧。”
康烛抬起手臂,指去前方。
“蜀人大将,尚且不畏死战。我等此番背水一战,又何惧生死。”
“谁赢,谁踏上沧州的土地!”
“继续冲杀——”
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