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蒋蒙死守,换来了他们的完美夹攻。而现在,又有青凤死守,换来了徐蜀王的突围。
“这二人,都是天下英才啊。老将蒋蒙死了,那么,这位西蜀的青凤,也留在这里吧。”
“无需顾忌伤亡,全军压上——”
……
嘭。
离这不远,一个裨将的无头尸体,倒在了黄道充面前。
黄道充布满血丝的双目,开始渗出一丝痛楚。不仅是蜀军,连着他带过来的班底,也在这里拼光了。
近万人的本阵,到了现在,只剩不到三千人。
两边的沼泽地,早已经被填满了木桩,那些北渝士卒,便踏着木桩,四面八方地杀来。
黄道充仰起头,看着雪色的天空,整个人笑了起来。笑声放狂,且有着一丝不羁。
他这一生啊,好多时间里都是小心翼翼,八面玲珑,拜完东家又拜西家,送老山参,送金银,甚至连族中面容姣好的后辈,都送了出去。
这场乱世,他谋尽了所有,所能做的,所想做的,无非是保住黄氏一脉,再择一押宝,成为新朝的大贵。
他押了西蜀。
他还有一个儿,已经去了北渝。
之舟啊,为父真想再抱抱你。
黄道充的面庞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他想起那一天,他不过是个从内城迁徙的小世家主,被人欺压,又历经了几波的山匪。但便在入恪州的半道,他的夫人,给他生了一个好大儿。
“乱世浮沉,他若成舟,便能乘风破浪了。”
黄道充垂下手,紧紧握住了拳头。
……
在河北的潼城,此时,也有一个北渝的大将,紧紧握住拳头。
“南方传来的消息,那青凤必死无疑了,被困在陈水关,前后夹击,必死之局。列位,为青凤之死,我等同饮一盏。”有一北渝将军,欢呼举杯。
“同饮。”举杯的黄之舟,也跟着大笑起来。只放下酒盏,他捂了捂肚子,开始起身往外走。
同僚还在嬉笑,“黄将军,莫不是不胜酒力了?”
“酒宴莫散,等我去去便回。”
走到厕室,沿途中还跟一个小都尉打了招呼,只等关上厕门——
黄之舟垂下头,咬住自己的上肘,死死咬住了血。
他这一生,有一个好大爹,教了他很多圣贤书外的道理。譬如保全与延续家族,便是他们父子二人,在乱世中最为坚定的使命。
算着入厕的时间,黄之舟闭目一会,将上肘的袍衣拉了下来,面庞如初,颤了两步之后,坚定地重新走出去。
……
南面。恪州边境的沼泽,一场厮杀接近了尾声。
“保护军师——”
一个西蜀的都尉,被乱箭射死,依然保持着张臂的手势,挡在黄道充面前。
这血色的沼泽,不知死了几人。一摞一摞的尸体,让四周围的血腥气,一下子刺痛人鼻。
“快,围上去,都围上去!”披甲的赵成,艰难呼出一口气。好不容易,终于将这蜀人的大阵,终于给攻破了。
但他带来的三万余人,至少战损过万,才能破掉蜀人的防御。
一念至此,赵成更加动怒。他抬起目光,看着本阵里,最后不到千余的蜀人,那位西蜀的青凤军师,便站在阵中,已然是一副无力回天之色。
“杀过去!”
疲惫不堪的北渝士卒,循着军令,继续往前疯狂扑杀。
……
“军师,走不得了。”一个西蜀裨将,露出轻松的笑容,走到了黄道充身边。
“但军师勿要自责,去了黄泉,我等一样做军师的护卫。”
黄道充露出笑容。
“这一轮,北渝的常胜,用了一出天下妙计,是我青凤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