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将军,端木将军回来了!”
前线的北渝营地,正在夜巡的尉迟定,只听到这一句,又惊又喜,急忙往营门口跑去。
隔着还远,一下子,便见着了自家四弟失魂落魄的模样。要知道,河北五良之中,四弟端木仇是最在意衣着的,向来自诩翩翩公子。
但眼前的人,分明跟个落难乞丐差不多了,那手里头,还掐着半个黑乎乎的馍馍。
“兄长!”待见到面前的人,端木仇悲声大喊。
“四弟!”尉迟定胸口发酸。
“四弟!!”另外两个的河北五良,也急急走了上来。
待安慰了一番,尉迟定环顾左右,却没发现三弟吴真的人影。
“四弟,你三哥呢?莫不是……”
“三位兄长!三哥……三哥战死了!”端木仇捂着脸,泣不成声,“这一次出营,原先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我并不打算深追,想劝三哥先回营地,再想办法。但三哥说,他一定要帮我报仇……呜呜,我一时劝不住,只得带人跟在后面,不想落入了蜀人的埋伏。”
尉迟定痛苦闭目。
“四弟,后来呢?”
“中了埋伏之后,刚好雪水消融,马力受阻,一时无法离开。我便劝三哥,先避开蜀人的锋芒,再想办法趁夜撤退……但不知为何,三哥并不纳用,执意要冲杀蜀人。我原先……也想和三哥一道,多杀几个蜀贼垫背。但在后来,无意得到了蜀人的密报,才带着罪身,先将情报送回。”
端木仇仰起头,哭花了脸庞。
“吾端木仇,既已将情报送到,便即刻赴死,跟随三哥同去。”
说着,端木仇抢过一个士卒的长刀,出了鞘,动作有些慢吞吞的,就要往脖子割去——
“四弟糊涂!”尉迟定大惊,急忙出手拦住,将长刀掷在地上。
“三位兄长,我护不住三哥,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啊!”
“四弟莫急,我这就去禀报小军师,你与我同去。”尉迟定安慰了句,忍住心里的悲伤开口。
河北五良,同气连枝。但现在,大战还没开始,便折了一个老三。
旁边的解瑜,以及老五梁虎,都纷纷劝慰端木仇。
不多时,四人得了通传,便小心往主帐走去。
主帐里,披着一件大氅的常胜,沉默抬头,听着尉迟定的话,又看了看面前的端木仇。
“小军师,便、便是如此……请小军师降罪!若非是想带回情报,吾端木仇,当要以死谢罪!”
常胜面无表情,他甚至猜得出来,端木仇这种性子的人,或有颠倒黑白的嫌疑。不过,只要情报是对的,那便算一场立功。
“你的意思,无意听到了蜀人将军的谈话。”
“正是,那会这将军在追杀,我躲在石后,离得近些,听了个清楚。情报里说,大宛关内抓住了几个潜藏的内应,终于逼问出北渝的计划。我细听了,这些个西蜀将军,说回去还要用刑。”
“用什么刑?”常胜皱起眉头。
“火水鞭笞。”
常胜沉默了会,看着面前的端木仇。一双眼眸子,变得深邃起来。
他的那位细作,并不在大宛关里,更是一介女子之身。而火水鞭笞之刑,是要赤身的,女子之身,即便是个罪徒,断不会用这等无伦之刑……也就是说,这分明是跛人的试探,跛人根本不得而知。无非是借着这位端木仇,试图混淆他的计划。
“你自个信么。”常胜声音蓦的动怒。
“我便问你,这般拙劣的反间,你自个信不信?若是我常胜中计,这北渝的大军,一场大败,都要拜你所赐了!端木仇,你好大的胆子!”
见着常胜的模样,端木仇吓得心惊肉跳。
“小军师……我家四弟年纪尚轻,又一路逃亡,才不慎中了蜀人之计……还请小军师恕罪。”
在旁,尉迟定三人,齐齐跪了下来,不断帮着端木仇求饶。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常胜声音清冷,“端木仇,还有些东西,你瞒不过我的。且记着,再有下一轮,我重责不饶!阎辟,拖出去营帐,打三十军棍!”
“小军师,我,我知错了……小军师啊!”
并没有理会求饶之声,常胜有些乏累地挥了挥手。比起假传情报,他更加生气的是,端木仇此人,歪曲了某种事实。若北渝营中,人人如此,还谈何袍泽情谊。
迫于河北五良的名头,他一时不好拆穿罢了。
“尉迟定,你们也退出去吧。”
“谢小军师。”
尉迟定三人,纷纷叹了口气,自知无法再劝,只得退出了帐外。
常胜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看着面前的烛光,联想到端木仇带回来的情报,不知觉间陷入了沉思。
……
在不远处的大宛关,同样有另一位大谋军师,在夜色中沉思。骤起的晚风,吹得他长袍“呼呼”飘荡。
“东方军师,若是这样的情报,传到常胜耳里,岂非是让他更加谨慎了?”在旁的陈忠,一时不明。
“谨不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