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徐牧所料,李柳一开口,便是笃定的声音。
“主公,事情已经办妥。若无意外,走投无路之下,赵梁明日便会入宫,试图借着赵王新丧,向赵栋乞活。不过,若按我的建议,赵梁这种生反骨的人,切莫留下。”
“在宫里,我已经和赵栋说过,杀与不杀,都是他的事情。不管怎样,明面之上,我西蜀不好越俎代庖。”
“主公,那暗地里呢?”
徐牧笑了笑,并未立即接话。走到今天,若有不安定的因素,他向来是要斩的。
“李柳,你抓赵梁门客之时,可曾发现了什么?”
“有局外人。”李柳想了想。
“抓人之时,我特地留了暗哨。据暗哨所言,发现好些藏匿的人影,但这些人并未搭救,也并非用手段制造混乱,我猜着,或有可能不是铁刑台的人。”
这说的,基本与飞廉无二。
但很快,李柳补的下一句,让徐牧更加皱眉。
“暗哨所言,那些人身上有湿咸之气,极可能是吹多了海风,刚从海上而来。但主公当知,要入南海五州,最南面的朱崖州,便是必经之路。”
顿了顿,李柳犹豫着又开口。
“朱崖州那边,是海越人在镇守。”
朱崖州,在南海五州的最南,是一个大岛,人口稀少,多是海越人在聚居。而且最关键的一点,离着朱崖州最近的,是同属南海五州的苍梧州。
苍梧州境内,那处藏匿的海港,现在是西蜀的重中之重。若出现什么变故,别说什么海船奇袭北渝腹地,连着近海的铁矿山,恐怕都要跟着搁置。
“阮秋呢?”
“在城外看守叛营。”
“传阮秋,立即过来见本王。”
……
南海朱崖州之外,夜色下海水滔滔。
一袭裹袍的人影,沉默而立,立在船头远眺前方。
约莫是事情经历的多了,人影气度沉稳,唯有一双眼睛,在海风中,逐渐变得越发深邃。
“凌师,蜀人已经生疑。”
被称为“凌师”的人影,冷冷回过了头,海天一色地辉映,慢慢映出他的脸庞。
那张脸,约莫是被某种饥兽啃噬过,剐了一大块肉。即便如此,男子并未戴面具,让整个人的气度,显得越发可怖。
海上漂流一场生死,又遇食人之族,他的人生,已经被彻底打乱了轨道。再不见当年意气风发的粮王凌氏嫡子,再不见东陵的第一席定计谋士。
“吾隐麟凌苏,欲行不世之计,南北联手,草原与海,一场同食,分饼中原!”
送别赵王,连着天公也哭了一场,交州城下了一场雨。
徐牧穿着素袍,在赵棣的灵堂,当着诸多南海将士的面,悲哭了一场,作为送别。
停灵数日,该移到殡宫,然后下葬陵墓。
赵栋哭得最为悲痛,三度哭晕。不管是假是真,但这番模样,坐上南海盟主的位置,已经是铁的事实。
“赵梁自行绑缚,还跪在外头。”赵栋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疲乏,“得空的时候,我问了一轮,除了先前的情报,他还说,有几个海越人的首领,愿意奉他为主。”
“阮秋可知晓?”
阮秋是海越人的大首领,对西蜀向来是忠诚的。
“也问了,阮秋并不知情。”
徐牧沉默了会,先前传阮秋的时候,他也询问过,得到一样的结果。
“赵梁可有讲,那几个海越人的首领,都是何人?”
“他并不知,只说是海越人的首领,记得不太清。”
“撒谎了?”
赵栋犹豫了下,“他如今在乞活,希望我待他如旧,不将他赶出南海。他似乎是想多了,什么赶出南海?我自个都没决定,要不要杀……或者说,他以为我不会手足相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