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沾水,无法远射,泥泞且血红的山道上,上演着一出拳拳到肉的白刃战。
常霄带着的卖米军,凶猛异常,杀得不少蜀卒纷纷倒地。
“换枪阵!”上官述飞身掠来,抬刀劈翻一个北渝校尉,止不住地怒声下令。
“韩将军有令,将敌军推入谷涧!”
“杀!”
杀出的枪阵,以短墙的规模,齐齐往前踏步捅枪。夜色的昏暗下,数百个北渝士卒,不断被逼得后退,摔到谷涧之下。
“再列枪阵!”
“阮兄,可敢挡卖米军?”上官述抹了一把雨水,焦急开口。先行杀来的卖米军,若是置之不顾,要不了多久,便会坏掉整个列阵之势。
“都是一把卵一副胆,老子怕他作甚!黑崖营,跟老子上!”阮秋提着刀,怒吼了声。在集结了数千的精锐海越后,齐齐往卖米军的方向扑去。
“杀光蜀人!”常霄满脸戾气,见着冲来相挡的蜀卒,露出狂喜的笑容。
他抬刀前冲,将跑得最快的两个海越卒,眨眼间劈飞了头颅。在他的身边,诸多的卖米军精锐,亦是怒吼无比,杀声震天。
“南地的小崽子,吃某一刀!”
前仆后继,数不清的海越士卒,被杀得不断死去,瘫在雨水之中。
提着刀的阮秋,看得目眦欲裂,连着劈翻二三卖米军,寻到了卖家军主将的方向,便带着一拨亲卫,踏步冲了过去。
将一具尸体掷地,常霄舔了舔嘴巴,看着冲来的阮秋,也大笑着垂了刀,迎着冲上去。
“贼将!”阮秋跃身一刀,朝着常霄当头劈下。
雨幕中,一声“铛”的铮鸣,蓦然刺痛人耳。
阮秋连着退了二三步,待站稳之后,又不管不顾地握紧刀,往前继续扑杀。
常霄雨中大笑,“便如你,才像个带卵的汉。”
阮秋怒而不答,只知提刀厮杀。
不断有海越的士卒,在他的身边倒下。相比起来,战死的卖米军,反而不见多少。
“莫分神!”常霄回身一刀,朝着阮秋胸口剁去。
阮秋回刀格住,整个人却被震得趔趄后退,只知脚板打滑,瘫倒在泥地上。
“莫说是你,整个西蜀,老子只怕那头老虎。”常霄冷笑着,眯了眯眼,掷刀脱手,往倒地的阮秋飞去。
阮秋脸色大骇,只避了半个身子,右侧的肩膀,被常霄掷来的长刀捅入,鲜血一下子渗入湿泥中。
“蜀鼠,不过尔尔。”
常霄弯腰在地,又拾起一把长刀。便在这时,他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似是耳畔里,听到了滚雷之声。
瘫在地上的阮秋,嘴巴溢血,忍不住开口大笑。
“尔等,已中我家韩将军之计!”
没等常霄看个明白,便在山峦两侧,数不清的碎岩,一下子砸了过来。在其中,更有大些的滚岩,顺着谷涧的倾斜,往追击的北渝人砸去。
常霄怔了怔,在他的后方,一个个的同僚营,发出了凄叫之声。
“围杀卖米军!”
借着滚岩之势,上官述高声怒喊。在后方,亦有不少的西蜀将士,齐齐吼了起来。
重伤的阮秋,亦趁着机会,被亲卫一下子扶走。
常霄眯起眼睛,在雨夜中辨了好几回,犹豫了下,终归没有冒险。他踱着脚步,缓缓往后退去。
……
“常霄上当了。”听到情报,常胜一声叹息。
“短时之内,哪怕有雨水,蜀人也不可能破坏山势,无非是一场惊弓之鸟。不过,常霄此番也算完成了任务,赢了一次大胜。”
常胜垂下头,看着面前一张笔墨未干的草画地图。地图是寻了向导,专门画下来的。
“接下来,蜀人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往前。另一端的出口,我北渝大军的人马,也准备就绪了。”
“另外。”常胜抬头,看了眼身边的阎辟。
“鉴于上次在恪州蛇道的事情,此一番不管如何,都要派百余个好手,登上两端的山峦,留意蜀人的木鸢。”
阎辟点点头。
“柳军师那边,最近可有情报。”
在这六万余蜀卒,彻底入瓮之后,柳沉便带着八万余的人马,在山峦之外安营扎寨,提防跛人的出击。
“柳军师那边,尚没有任何军情。”
听着,常胜点了点头。
“诸多的安排,这一场,我北渝输不起了。我约莫是没有了法子,只能以此法,拼掉西蜀的大军。我北渝战死六万,三五年后或能重新建制。但西蜀战死六万,足够他十年二十年内,翻不得身。”
“小军师英明。便如徐蜀王的人马,其中有近半,都是东拼西凑的,比如说什么海越山越,西域平蛮,连着侠儿义军都有。”
“不可小觑徐蜀王。”常胜摇头,“即便是如此,他这些年来,将屡屡将我北渝,一次次逼到了绝境。”
“此人,是不世之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