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些小青砖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之后,处于最边沿的那一块因正挨着那一排木匠工具,所以就连带着把这排工具也一个推一个地撞倒了,放在最边上的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小斧——所有的工具都是头朝上柄朝下立着摆放的,想来是怕铁挨着泥土时间长了会生锈,且这些工具放在这里也不过是临时的,为了做竹篱用——这把锋利的小斧被撞之后向旁边歪倒,正砍在紧挨着它的竹篱上,一根手指粗的花藤恰好被砍作了两截。
我所觉得有趣的地方并不仅仅是这个,而是我眼尖地发现,在这把小斧砍中的位置上,竟然一共有三道斧印。
走上前去蹲下细看,却见这三道斧印中除了刚刚砍上去的这一道,另还有一道也比较新,应该是刚才在我摆好这些器具之前砍上去的,而第三道却是旧痕了,也许是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这三次几乎都砍在同一个位置,还真是有点巧——最巧的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小青砖倒下,工具就不会倒下,工具不倒下,竹篱上便不会多了斧痕,可小青砖倒下的前提是:许老爷子想要把这花圃围起来,因为前几天下雨淋了砖所以才这么摆放晾干,两道新痕的产生都是在这个前提之下的,那么那道旧痕呢?它至少是十几天甚至几十天以前产生的了,难道那么久之前这些青砖就放在这儿了?且也那么巧的因为下雨淋了砖而竖起来摆放,甚至更巧的不知什么原因地被碰倒、因而连带着弄倒了工具使得小斧正好砍在了竹篱之上?
我仔细在竹篱的附近看了看,发现在竹篱上的斧痕的旁边位置挂着一截断了的麻绳,断口处相当整齐,显然是被那把锋利的小斧砍断的。麻绳的来源并不稀奇,绑竹篱要用到很多的麻绳,只不过……绑竹篱的时候不是一下子要缠上很多圈才能绑得牢靠吗?那么要砍断也不会只有一截麻绳的断头才是。
我又仔细地找了一番,只找到了挂在旁边的另一截断头,绳身倒是呈弹簧式的弯曲状,像是绑过什么,只是太过古怪了些——因为如果这绳子是一圈又一圈地缠在竹篱上的,就算砍断了其中的一圈,其它圈也不可能自行脱落啊!
忍不住又上下探索了一遍,这一次则发现了竹篱上花藤的某些叶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蹭过,烂兮兮地挂在那里,循着这痕迹一路沿着竹篱往下寻找,一直走到了坡下的石台子上,我的呼吸一阵加速——真相,真相,像心跳一般重重地撞击着我的胸腔!
转身顺着坡向上跑,按着来时的路跑回去,穿过那扇小门,回到了那排厢房,推门进了吴术的房间,扑到尸体面前仔细查看了一遍那根做为凶器的竹子——竹身上有绿色的植物的汁液!
我推开窗,向着对面的石坡望过去——是这样的,没错,真相就是这样的——我知道了凶手没有在窗外泥地上留下足迹的原因,也知道了他藏匿凶器的方法,只是——新的关键性问题又产生了——是谁,怎样,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这个问题不解决,所有的推测都不能成立。
我关好窗户和门,重新出了厢房,再度按原路奔回了青砖的所在位置,顾不得累得呼呼直喘,直接去查看与那排工具相反的青砖群的这一端——是把铁锹。昨天来时我记得它是斜倚在旁边一把木凳上的,可现在它却掉在地上,压倒了两块砖。
所以说,是它,是铁锹,铁锹从木凳上掉下来压倒了下面的砖,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多米诺现象。那么又是什么东西弄掉了铁锹呢?我在附近找来找去,除了铁锹柄旁边堆着的一堆碎石块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堆碎石块昨天就有,很随意地堆在那里,一半压在泥地上,一半压在引雨水用的那道凹下去的石槽上,并且在那里造成了小小的堵塞。我小心地翻了翻这些石块的下面,并没有存积雨水,可见这些石块是天晴后才堆上来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多米诺路径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是什么呢?是什么东西引发了这一连串的多米诺现象——铁锹的倒下带动了青石砖的倒下,青石砖的倒下又带动了木匠工具的倒下,木匠工具最后一个倒下的小斧砍断了竹篱上的绳子,而绳子上原本绑着的——就是那根杀死了吴术的胳膊粗、近两米长、削得尖尖的竹子!
是的,凶器是绑在竹篱上的,所以才不会引人注目,一来竹篱就是用这种竹子做的,二来竹篱上面覆着花藤,起到了很好的障蔽作用。这道竹篱是用许多的竹子交叉着捆绑固定在地上的,所以在竹子交叉的部位就形成了一个“丫”形的轨道——这竹篱做得相当的好,所有的“丫”的凹陷部位都处于一条线上——一条斜斜的直直的线上!
竹篱所在的这道石坡很陡、很长,所以当一根粗长的、削尖了头的竹子在“丫”形轨道中以如此倾斜的角度滑落下去,重力加速度等于……什么来的?……直至竹篱的尽头处,穿过那道横向竹篱之间的孔隙,冲破仅有三米多长的地球引力,迅速地、凌厉地,凌窗射入正对着竖向竹篱位置的吴术的窗口,将这位众所周知十分怕热、且一躺下就很难动弹的可怜家伙一举洞穿!
——这是一个经过周密计划、计算、计量的杀人案,它不但巧妙地隐藏了杀人手法、杀人凶器,甚至还能使凶手有着充分的完全的不在场证明。可见,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