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瑞四十来岁,奥国人,丈夫在东郊民巷奥国使馆工作,妥妥的洋大人。
另一栋祖产也是三层楼,经营着一家酒楼,取名翠微居。
掌柜是宫里御厨房里的掌勺之一,受过陈仙芝的恩惠,对秦海特别热情。
翠微居的生意很不错,除了照顾上门的食客,后厨还承包了百顺巷里大小青楼的餐饮。
包括一些烟馆和赌坊也都用翠微居的酒食。
当初秦海收祖产的时候,一口气收了三年的租子,单这翠微居就不少收。
进入巷口,秦海并没有进两栋祖产内打扰别人。
毕竟他这次来不是为了收租闲聊。
时至正午,一般情况下这条巷子里会出现一副盛况。
那些钱袋被掏空的八旗子弟,因为没钱续费,会被青楼、烟馆这种地方给赶出来。
每到这个时候,就能看见不少还留着辫子的遗少被踹被丢或是骂骂咧咧被打,从前的那股子嚣张劲荡然无存。
往往这些人不清现实的遗少,仍旧把自己当作上层人,哪怕被揍,也会保持着最后的高傲,骂一句:“你大爷,搁着以前,信不信爷爷我诛你九族云云。”
都说无奸不商,这京师的商人的确够贼,特别是八大巷这种烟花之地。
只要这些遗少身上有钱,甭管他是红带子还是黄带子,统统敬称一声王爷。
服侍的人要多奴才有多奴才,完全满足了这些八旗子弟的虚荣心,让其沉浸在往日辉煌的时光之中不可自拔。
一旦钱袋子被掏空,嘿嘿,不好意思,美梦该醒了。
懂事儿自行离去倒是有人恭敬相送,对于那些赖着不走又没钱的主,那就只好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
该丢丢,该赶的赶,该揍的绝不手软。
秦海一路行来,路上遇到的要么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遗少,要么就是坐或躺在路边的遗少。
秦海一路物色,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对象,要么是大烟抽多了神智不清,要么是在青楼染了一身花柳满身恶臭。
指望这些不学无术的遗少看懂满文,无疑是个天大的笑话。
就连他们自个的皇上对满文都是一知半解,这些废物还真的不一定比他们认识的汉字多。
本想着这回自己失算来错了地方,结果在一个露天戏台子上看见了一出好戏。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亲手写了个满汉双语的广告牌。
标题居然是——拍卖祖坟!
戏台子前看戏的人不少,吃瓜的天性使然,秦海也免不了这个俗。
凑到人群外,仔细打量着戏台子上的男子。
个头不高,一身锦服长袍,披着一件宝蓝色银丝暗纹马褂。
头戴一顶镶着玉石的黑缎瓜皮小帽,依旧保持着长辫甩在脑后。
一打眼,就知道这是一位前清的八旗子弟。
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把破旧的太师椅上,脚下放着一只蒙着黄绸的鸟笼,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东西在来回蹦哒。
旁边竖着刚刚写就的广告招牌,满汉双语,字体算不上好,起码也看得出来这人上过几年学。
台下围观的人不少,男子嗅着鼻烟壶悠然自得,一点儿都不觉得丢人。
人群里叽里呱啦说着闲话,秦海听了一阵,才搞清楚这人是谁。
原来这个卖祖坟的家伙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