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别苑。
廊架下的葡萄藤已经长出了巴掌大的绿叶,绿油油一片树荫看着十分惬意。
春日的阳光透光绿影之间的缝隙投射在廊下摆放整齐的案牍上,暗红漆木被洒上斑驳的金光碎片连带墨香都有了一股风流的韵味。
墨舟按谢灵毓交待的,在案台左边摆上砚台又在右边放好朱砂。
恰巧这时,墨荀风风火火走进别苑,他朝墨舟点了点头就预备进屋。墨舟身子一闪,转眼就拦在了屋外。
“主上疼了一夜才歇下,徐老说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墨荀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廊下,“这是?”
墨舟,“近来天气好,多出来晒晒太阳主上说不得心情会好些。”
墨荀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平日里总把书阁的窗打开,你可见主上瞧过一眼?”
墨舟拍下他的手,“主上不看归不看,我只需保证他想看的时候就能看。”
这话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墨荀若有所思往主屋的方向一眼。
他这小师弟自小认死理,剑道如此,认主亦如此。也不知主上是不是一开始就看出了墨舟的赤子之心,否则他实在有些想不通,墨字寮这么多弟子为何主上从未防备过墨舟?
不待他多思,苑中忽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两人立马交换了眼神,上前去迎。
“见过大寮主。”
顾秉淳领着桃源四位长老,客套点了点头,“劳两位通传,我等有要事要与主上相商。”
墨荀看向墨舟,墨舟犹豫片刻沉声道,“大寮主稍候。”
说罢,转头进了主屋。
彼时,谢灵毓正斜靠在罗汉床上,门扉推开的一瞬间,他动了动眼睑眸梢微挑。墨舟愣了愣,还没说话,便听见少年郎倦懒的冷音。
“让他们进来。”
“是。”
墨舟转头出去,不多时便领着顾秉淳及四位长老进了屋。
谢灵毓眼睫微垂,在人进来前已经从榻上端坐了起来,清傲之姿肃肃如松下风。
墨舟墨荀不约而同看向谢灵毓跪坐的腿。
“见过主上。”顾秉淳领着众人见礼。
谢灵毓抬手指了指茶台前的团蒲,“不必多礼。”
顾秉雍犹豫片刻,躬了躬身子,双手折袍双膝弯曲作跪盘姿态。四位长老见状,有样学样,皆跪坐茶台前。
谢灵毓眸光温和,“诸位一同来见本君,不知所为何事?”
墨荀默不作声退出了屋内,不多时便端了几杯热茶进屋。
顾秉淳神色谦和,“确有两件要事请主上示下。”
等了一会儿不见谢灵毓接话,顾秉淳又继续说道,“方才境中传来消息,顾家家主三日前已经从京安出发,半月后便可到达桃源。”
说罢,顾秉淳抬眸小心看向谢灵毓。
谢灵毓上翘的唇线勾了勾,瞧着像是在笑,可那双琉璃檀眸又分明没有半点情绪。
他一时猜不透谢灵毓的心思,便如实问道,“入桃源有五险三怪,若无境中弟子领路外来之人很难进来。属下便是想请主上示下,家主到访境中哪寮弟子出迎为妥?”
顾秉庸是顾家家主,顾家受谢家令代主管制桃源五百年,除了谢灵毓,顾秉庸可说是桃源地位最高的人。
若是以往,凭着顾家家主的身份理应是大寮主亲自去接才是,可谢家这位正主如今就在境中,若是大张旗鼓,只怕会引起新主对顾家的猜忌。
故而,顾秉淳特来请示。
谢灵毓心似明镜,淡淡道,“大寮主有何提议?”
顾秉淳和稀泥,“属下但凭主上吩咐。”
谢灵毓点点头,“那就仙山寮吧。”
“!”
顾秉淳和四位长老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谢灵毓唇角的弧顿时有了笑意,“顾寮主与顾侍中有血缘之亲,想必仙山寮定能胜任此事。”
“……”顾秉淳尴尬笑了笑。
这时负责弟子考核的二长老忍不住发声了,“若是仙山寮……只怕不好差遣,顾三惯会偷奸耍滑,只怕会怠慢了家主。”
“咳咳!”大寮主回头瞪了二长老一眼,新主心思何等狡黠?说不定他就是要故意怠慢老家主才要仙山寮去的,“诶~二长老说笑了,顾寮主懒是懒了些,但还是识大体了,既然主上发话了你传话就是。”
二长老,“……”
桃源任何一个弟子都识大体,就她顾三不会。
此事就算敲定了。
顾秉淳收敛心神,继续说道,“另外一件事,便是与桃源历年来的‘沙丘之争’有关。”
谢灵毓神色淡淡,“何为‘沙丘之争’?”
顾秉淳早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主上,‘沙丘之争’是五百年前顾家接任桃源后立下的规矩。凡入我桃源习剑弟子每年都要接受沙丘考核,若过沙丘之争,境中则会继续不遗余力栽培一年,若过不了沙丘之争则废为境中子民为桃源耕地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