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毓从黄金书屋出来时,手里拿了一本谁都看不懂的古籍。
仙山规矩,书籍若要外借须得登记造册,三日内归还只须一块叶子令,延期则翻倍叠加,若是书籍毁坏或是有借不还,百倍赔偿且永远不得再入黄金屋。
谢灵毓将古籍拿给仙山弟子,登记的弟子正欲提笔,忽然眼神一顿。
这……这什么字啊?
他一时犯了难。
谢灵毓看在眼里,淡淡道,“《太清神丹诀经》。”
登记弟子听罢恍然大悟,登记好后恭恭敬敬递上前,“主上拿好,您有仙字玉令,什么时候还都行。”
谢灵毓看了墨舟一眼,转身往山下走去。
墨舟会意,立马上前接过古籍。
墨荀有些好奇,见谢灵毓没有遮掩的意思便凑上前想一探究竟。
方才在书屋,谢灵毓绕着满墙书壁走了一圈,最后在一个 不起眼的角落里选中了这本古册。
听闻主上三岁启蒙,阅尽谢家书廊,墨荀实在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书能让他忍着剥筋之痛亲自登山来取?
“这……”墨荀眼里略有些惊讶。
墨舟看着手里的古籍,抬头看向墨荀,“师兄,你认识这字?”
西蜀八部里,墨荀虽武境不高,但他是唯一涉猎过两万册的武者,世间少有文武双修者,如墨荀这样也算武者里的文化人了。
墨荀摇头,目光追着那道清冷的背影而去。
“我不认识,但我知道这是上晋古字,上晋时代自谢家落幕,这些文字早已经是不解之谜了……”
墨舟再次看着手里的古籍,“太清……神丹诀经?做什么的?”
墨荀思索了片刻,“听着像是丹术。”
如今佛道两分天下,要论炼丹术兖州三清观冠绝天下。但如今的三清观已经归顺于皇庭,三清太真炉也只为大晋皇室炼丹。
主上为何突然对炼丹术感兴趣?
谢灵毓没有交待,墨舟和墨荀也不敢多问。
下山的路上,谢灵毓原本走的好好的,忽然他脚步一顿,身子轻颤了一会儿膝盖陡然弯下差点跪在山间。
“公子!”
“主上!”
墨舟反应极快,飞身上前搀扶谢灵毓。
谢灵毓脸色苍白近乎透明,长睫半掩,看着羸弱不堪。
受着剥筋之行还走了这么久的路,能撑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墨荀垂下头,小声询问,“主上,让墨舟背您下山吧?”
谢灵毓摇了摇头,“不必。”说罢,便一手推开墨舟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墨舟还欲劝说,却被墨荀一把拉住了。
谢灵毓慢慢站身子,藏在广袖里的手指微微收拢,一步一步继续往山下走去。
从仙山到中境不过十里,谢灵毓走的缓慢且艰难,等他回到苑中天都已经黑了。
墨舟和墨荀眼看书阁就在眼前,高悬的心总算落了地。
此时苑中已经掌了灯,书阁门外站着两道身影。
待谢灵毓走近,其中一道窈窕的身影立马跑上前来。
“阿毓,你腿上有伤怎么还到处乱跑?”说罢,她抬头略有不满看向墨舟墨荀,“你们是怎么看顾的?怎么任由阿毓胡来?”
墨舟皱了皱眉。
墨荀也愣住了,目光不着痕迹看向面前的谢灵毓。
谢灵毓淡淡拂开谢凤嫣的手,目不斜视,无视她慢慢向书阁走去。
谢凤嫣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目光不甘紧随着他的身影。
“你们两个,进来。”
墨荀和墨舟对视一眼,立马跟上前。
谢凤嫣呆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书阁的门紧紧关闭将她隔在门外。
她有些委屈,万般不解看向站在台阶下的徐清风。
“徐爷爷,阿毓这是怎么了?从京安到桃源他就一直这样冷落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谢凤嫣想到自己一朝掉入泥泞,想到这几个月遭受的屈辱终是崩不住大哭了起来,“早知我活着这般惹人厌,当初还不如随谢家亲族一起去了才好。”
徐清风不忍,神色复杂上前宽慰,“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谢凤嫣哭得抽泣哒哒,梨花带雨,“徐爷爷,我想阿翁了,想我阿娘了,若是他们还在那该有过好?!”
若是谢家荣耀还在,就凭崔家竖子哪能折辱她?她也不用来这桃源受这些刁奴的恶气。
谢氏虽重嫡庶之别,却也从不苛待庶子庶女,谢凤嫣自小活得锦衣玉食,比司马皇庭的公主还娇贵,这样的反差受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徐清风是看着谢凤嫣长大的,见她如此虽也心疼,却还是没能克制住失望。
谢娘子金娇玉养?
小公子呢?
他只会比她贵重百倍千倍。
他是谢家嫡长孙,因着长公子早逝老郡公对他疼到了骨子里,他那样清风明月的一个人,被司马昱关在暗牢折磨了足足百日,他们打断他的腿要他这辈子再也无法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