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马昱脚步一顿,一脸难以置信。
方才那一声惊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本对着棋盘愁眉不展的所有人表情都僵住了,眼神死死盯着棋面,半晌后又惊魂未定看向始作俑者。
顾妙音一脸淡定,从卫畅手里抽出扇面,“都看着我干嘛?还不让人动手的吗?”
一旁侍棋的小童子对着棋面研究了许久,待确定是破局后赶紧附耳与身边的小童交待了几句,那小童也顾不得惊讶,拔腿就往后院跑去。
听说谢山长摆了十三年的珍珑棋局被破,司马昱身边的学子们也坐不住,纷纷跑进华章台。
“妙啊,白子一落原本失去的大好河山又回来了,如今白子由退转攻,成绞杀之势,即便黑子盘守半壁江山,但两军仍有对抗之力。”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步是怎么想到了?真是不服不行!”不少人纷纷对顾妙音折腰拜服,“小娘子高才啊!方才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娘子,还望娘子莫怪。”
顾妙音嘴角讪讪,她就看着棋盘白子断成一篇,乍一瞧有些像【仙】字,但又漏了一角,顺便就落子把那一横连起来了,谁知道怎么就破局了?
司马昱朝夏侯使了个眼色,游园里隐蔽的暗卫立马上前为司马昱清出一条道。这些暗卫都乔装打扮了一番,若不是眼前清场太过明显,顾妙音也未必能一眼认出。
竟然在游园里安插了暗卫,顾妙音心下一愣,努力回想方才与沈愿之的谈话有没有破绽。
正当她思忖时,司马昱已经来到了章华台,他淡淡扫了棋局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在了眼前人身上,“你会下棋?”
顾妙音摇头,“不会啊,我拿它当五龙珠下的。”
司马昱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她刚刚落子的地方,这才发现她将五个白字连成了一条线。
“……”
谢宴清这副珍珑棋局早在十三年前西蜀郡守就已经抄送一份送入了皇庭,年幼时还曾因此废寝忘食钻研棋阵,但后因世族乱政就放下了。
没想到天下智者都破不了的珍珑棋局竟被个连执棋都不会的门外汉破解了!
珍珑棋局被破的消息不胫而走,涌入清谈章台的学子越来越多。
司马昱不欲顾妙音受人瞩目,正欲拉着她避避风头,这时后院跑来两名书童,对着顾妙音恭敬行礼,“娘子有礼,我家山长有请。”
此话一落,众声哗然。
“谢山长竟亲自来请,莫不是真打算收她为徒吧?”
“那还能有假,这可是山长十三年前定下的规矩,能破此局者能得他毕生所学。”
“可……可她是女子啊,女子怎能传袭先生衣钵?”
顾妙音哪会将这些流言蜚语挂在心上,悠哉扇着扇面,“你家山长?谢宴清?”
“大胆!竟然直呼先生名讳!”
谢宴清在这些读书人的心中是圣儒一般的存在,顾妙音这般无礼很快引起了众人的不满。那学子原本还想怒斥,司马昱淡淡抬眸,眼睑眯了眯,学子瞬间像打了霜的茄子焉了下去。
小书童倒是宠辱不惊,依然恭敬,“正是,先生听闻娘子破了珍珑棋局,特请一见。”
顾妙音摸了摸下巴,略有思索。
说起这谢宴清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上一世,司马昱想收拢天下寒门士子,便亲上青山书院拜谢宴清为帝师,但谢宴清却以不喜功名利禄为由拒绝了帝王。
这谢宴清长袖善舞,他虽拒绝了为帝师,却同意了为皇庭培养有才之士。短短五年的时间,这位天下之师不知为大晋输送了多少治世之才?正因为有他相助,司马昱仅用了五年时间,遏制住了世族门阀一家独大的局面。
原本这些朝堂之事与她一个后宫宠妃没什么关系?但千不该万不该她因为一时好奇与这位天下之师结下了不可挽回的梁子。
恰逢秋收高涨,民生百废待兴,司马昱借谢天之名再度邀请谢宴清进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司马昱这是拜师之心还未死,君王的野心何止眼下?他是不可能放任这位天下第一圣贤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谢宴清入京后,众人才发现这位圣贤不管人前人后都会带着一张铁皮面具,听闻是年幼时家中遇见大火,面容有残。
众人对圣贤格外宽厚,就连司马昱都默许了他戴着面具进宫伴驾。但她偏偏不信,总觉得这位被世人尊为大圣的郎君有些古怪,尤其是当他用那双静若寒潭的琉璃瞳看着她时,她总觉得这不是一双人会有的眼睛。
但宫里的美人和宫娥们却与她不同,就算他只露了一双眼睛众人都对他痴迷不已,他眼里不近人情的清冷也被那副圣人的皮囊洗白了。
于是,趁着一次宫宴,她偷偷让人在谢宴清的酒水里下了药,等他趁昏睡她又买通了他宫苑的舍人悄悄潜了进去。
谢宴清昏睡在美人榻上,鸦翼一般的长睫根根分明自然上卷。
她趴在榻上,屏住呼吸,将手搭上泛着寒光的铁皮面具,就当她小心翼翼揭开半面时,那双琉璃瞳忽然睁开了。
那双眼睛比她见过了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