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毓来揽月台寻人时,顾妙音正坐在玉阶前给一只金色孔雀喂食,饼屑落了一地,又惹来几只白毛兔子。
顾妙音随手抓起一只兔子打量,“谢灵毓还真把这当嫦娥宫了?又是雀鸟又是白兔,唉~现在连嫦娥仙子都有了。”
谢灵毓忍俊不禁,从她手中抱过小兔子,“你这般抓它的腿会弄伤它的。”
顾妙音挑了挑眉,“瞧不出小郡公还会心疼小动物?”
谢灵毓弯腰放下兔子,“你没听说过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可不是一般的兔子,它们善用柔弱无害的外面迷惑敌人,只要被咬一口,就算是东面那只黑熊也会倒地抽搐三个时辰不止。便是因为它们繁殖太快,已经影响兽类平衡,本君才把它们抓回来养在揽月台。”
顾妙音突然觉得脚下的兔子变得面目可憎,“那年年如此,揽月阁也装不下啊?”
谢灵毓,“这绒兔皮毛松软,多了的便扒皮做御寒之物。”
“……”果然,谢灵毓还是谢灵毓,喜欢扒皮的毛病根本改不了。
“苗千机来过?”苗域的事,只要他愿意,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苗千机求见顾妙音一事滕娘早早便禀明了,眼下问起也不过是随意聊聊。
顾妙音点头,“她还臭着了,心里委屈,找我来诉苦。”
谢灵毓点头,并未深究,垂眸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看看。”
顾妙音接过信笺,匆匆一瞥,眼底顿时一片错愕,随即抬头直勾勾看着他,“真的吗?我阿娘……”
谢灵毓点头,“本君已经通知徐蒙达前去接人,有墨舟守在广灵不会出岔子。”
顾妙音还是觉得有些神奇,“你怎么做到的?”
广灵郡有五万守城军,又有老狐狸甄远山坐镇,他竟能不费一兵一卒把她阿娘救出来!
简直是难以置信。
谢灵毓早已习惯了世人的赞颂和诋毁,但不知为何?同是一脸赞叹和惊讶,用顾妙音的一双眼看他,他忽然就觉得心飘起来了,连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了翘弧。
他故作淡然,“早说了不过是局烂棋,不值得你费心。”
“嗯嗯!!”拿人手软,顾妙音扬着笑脸一把搂住谢灵毓的胳膊,“小郡公之才举世无双,司马昱那傻鸟望尘莫及。”
谢灵毓挑了挑眉,说来也奇怪,明知是哄人,但从她嘴里说出就熨帖地不行。
“你可要去见见你阿娘?”
顾妙音抱着他撒娇本就是想去见母亲,没想到谢灵毓竟主动提出来了,她自是举双手赞成,“真的吗?你真的让我见我阿娘?”
谢灵毓,“真的。”
广灵郡。
甄远山正坐在后院亭中下棋,这局棋是天子归京那日留下的残局。
司马昱执黑棋,残局之上黑棋杀气腾腾,半壁江山尽在手中。
当年,先帝驾崩时当今天子只有三岁,幼年登基便环伺豺狼之间,辗转二十年,士族以为架空的棋子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成了最出色的掌棋人。
司马昱用一局棋告诉他,天子图的不是半壁江山,更不是王权归拢,而是天下依附。
他的野心是天下。
“阿公。”崔承礼自垂花门转入,见甄远山还盯着一局残棋存思,眼中情绪暗藏,端正行礼。
甄远山摆摆手,一副和蔼笑容,“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多礼。”
“是。”崔承礼入座,“承礼此番前来是向阿公辞行的。”
甄远山眼眸一转,略有痛色,“七郎,你可是在怪阿公?”
崔承礼摇头,“七郎不敢,阿公是甄氏的主心骨,您做什么自有您的道理。只不过……孙儿与聘儿毕竟姓崔,君上以六御之礼迎阿瑶入京,这扫的是崔家的颜面,更是逼聘儿去死,我是她的兄长,她落下的颜面我这个兄长定要替她挣回来,如此,再留在广灵怕是不适合了。”
“好!好!好!”连赞三声,可见甄远山对这个外孙儿有多满意。
“朝局之争实属无奈,若是七郎能重掌崔氏,阿公便是败在你手,死后也算对你阿娘有交待。去吧!不管怎么样,广灵永远有你和聘儿的一席之地。”
“多谢阿公。”崔承礼起身,躬身伏拜。
恰是这时,守城将领邵元柴行色匆匆踏入后院,上前参见,“报!大将军,城外有贵客求见。”
甄远山皱眉,“贵客?何人?”
邵元柴,“司马大将军,萧都督。”
甄远山眸中精光一闪,立马站起身,“萧泗水?他不在平原郡守城跑来广灵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