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剑如少年一般,孤勇无畏光明磊落。
江离立在玄甲之上,手中剑鸣嘶嚎,他明明可以出其不意,但少年守着剑客的傲气,剑意直指顾妙音眉心一寸又停了下来,“出剑。”
顾妙音岿然不动,抬眸看着离自己眉心一寸的剑锋,神色淡淡,“我为何要出剑?”
江离怔愣,一下没反应过来。
剑指眉心,难道还不足以逼她出手?
顾妙音,“你想与我切磋是为了变得更强,可我与你切磋又能得到什么?我可没有调教敌人的癖好。”
“……”江离星眸微沉,一下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么说的确有理。
崔承业在一旁看得直跺脚,原以为江甲又不听使唤发疯了,没想到竟是想找活祖宗切磋!
气得他又嚎又叫,“江甲你给我回来,你脑子被驴踢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切磋!你要再不回来别怪我动手了。”说罢,便从腰间取出一支羌笛。
江离神色微变,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连同方才那无畏天地的剑意都有了胆怯。
顾妙音看在眼里,戏谑道,“江离,你就算变强了又能如何?不过是笼中困兽罢了。”
原本江离只是忌惮那只羌笛,可当顾妙音风轻云淡说出他的名字,他眼里的震惊不比方才的怯意少。
除了他自己,这世间还有谁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不!有的!
还有一人!
“你……”他刚张口又闭了回去,万一不是呢?
万一猜错了,岂不让崔家人知道他还有软肋?
顾妙音自是知道少年在想什么,抬着下巴静静看着他。
“江甲,这可是你自找的!”崔承业已经被江离磨得失去了耐心,他本来就怕顾妙音怕的要死,生怕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为了不让顾妙音误会,他将羌笛抵到唇边,准备给江离一个教训。
崔聘见状,心下大乱,还不及多想蒙头撞上崔承业,“十一阿兄不要!”
“!”崔承业不防,被崔聘撞得人都飞了出去,但即便如此,落地时他还是小心护着崔聘,“小妹,你不要命了?!”
崔聘又愧疚又担忧,“对不起十一阿兄,你没事吧?”
崔承业摆摆手,“你别碰我。”说罢,便低头寻找,“咦?笛呢?哦,在那。”
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先他一步拿到了羌笛。
崔承业微愣,“阿兄你要做什么?”
崔承礼转身,目光阴沉看着玄甲之上的少年,“傀儡就要有傀儡的样子。”说罢,他将羌笛抵在唇边,霎时,一阵蛊音悠扬而起。
江离脸色微变,忽然,他全身抽搐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饶是如此狼狈,他依旧死死抓着手中的剑,脖颈处浮出一条条青筋。
“阿兄!你在做什么?!”崔聘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爬起身要去抢崔承礼手中的羌笛,但崔承礼比她高许多,又是男子,两人几番周旋,崔聘都没能将羌笛抢到手。
眼看江离痛不欲生,眼丝充血,苗千机一脸快哉,“活该!早知道是崔家天干伤的仙山弟子,咱们就应该问公子要来蛊笛,管他什么少年八品?不过都是蚀骨蛊的躯体。”
顾妙音微愣,眸光一转,回头看向苗千机,“什么意思?”
苗千机并不知江离是顾妙音故人所托,见他们狗咬狗便幸灾乐祸道,“当年崔家为了培养一批听话的死士,不惜花重金向苗域买蛊,公子深谋远虑,一早备下了两种羌笛,真正的蛊笛就在公子手中。”
“……”顾妙音怔然,谢灵毓全身上下到底多少个心眼?这都能算计?崔衍要知道自己费劲心思培养的天干地支到最后竟是给谢灵毓做嫁衣,还不被活活气死。
这么说来,江离上辈子自戕黄沙城,也是谢灵毓的手笔?!
长生策马上前,从腰间取出一截半指长的蛊笛,“公子已经知道截杀秋林之人乃崔家天干地支,这是墨荀遣人送来的,只是看如今这局势,应该是用不上了。”
“公子给的?”苗千机一脸稀奇,“当初为了设计崔家,公子可没少花心思,今日竟这般轻易给你了?”这话她是故意说给顾妙音听的,见她神色不显,苗千机又瘪了瘪嘴,“公子呢?他怎得不来?”
长生远目,望向山岭间一处高塔,“公子在那。”
顾妙音抬眸,山岭层叠,远处那座高塔有些破败,隐约有人影矗立。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苗千机不解,却又很快释然,她扬笑拍了拍顾妙音的肩膀,“公子行事自有深意,你放心,我和长生定助你把娘亲抢回来。”
顾妙音点头,淡淡收回目光,转眸看向在黄沙地里苟延残喘的江离。
少年的腰弓成了虾状,猩红的眼睛无力望着天,手中的剑全然没有了少年意气,正一点一点滑落指尖。
“不要!阿兄!你别吹了!江离!你怎么样?阿兄,求求你别吹了。”
崔聘眼看拦不住崔承礼,只能无措奔向江离,她想将人扶起,可江离碰都碰不得,一碰全身就抖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