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秉庸脸色灰白,从京安之变后,他的身子就大不如从前,若不是顾婉婉告诉他,顾家还有重振旗鼓的机会,他根本撑不到现在。
婉婉是他亲自挑选的顾家家主,如今却被顾妙音凌虐地毫无招架之力。
顾家,完了。
顾秉庸所有的生机随着这一念起瞬间消散。
“仙仙,顾家就剩你们两个了,如今婉婉经脉尽断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能不能留她一命?”他的声音带着疲惫的颓势。
顾妙音冷声拒绝,“不能。”
顾秉庸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轻轻闭眼。
他谋尽一生,为得是顾家千秋万代,可顾家没了,连他亲选的家主他也保不住,他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灰色的大氅落地,顾秉庸抬眸,深深看了一眼血泊中的顾婉婉,眸光沉定转看顾妙音,“你若非要一命抵一命,本君替她。”
说罢,便抬步踏下石阶。
霎时间,顾秉庸四周空气搅动,雷电化作风刃将他团团围住。
雷刃割破皮肉的痛感无异于被人用利刃一刀一刀凌迟,顾秉庸浑浊的眸底爬满血丝,恍惚间他好似又看见顾家老小被绑在刑台上,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断断续续,血流了一地,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顾秉庸呀呀张嘴,张开怀抱将雷刃送入身体。
“撕拉——”
鲜血飞溅,如当日京安刑台。
顾秉庸双目微闭,笔直倒下。
顾妙音面无表情,沉默片刻后轻轻唤道,“腾蛇。”
骨鞭如有灵智般自动回到顾妙音手中,随着腾蛇归位,庭院中的雷池顷刻间消失无痕。
“你逼死了阿翁?”顾婉婉眼眶猩红,半残的身体在风中瑟瑟发抖。
虽然她与顾秉庸之间有算计和利用,但也有真心和亲情。她是顾家庶子所生,又因父亲浪荡闹出私生女的丑闻,顾家女君从不正眼看她。
是顾秉庸见她机灵聪慧,便将她养在膝下,教她读书识字,教她权谋兵略。
阿翁说,人人都笑他顾家生不出好郎君,他偏要叫世人知道,顾家一女,可抵万千郎君。
是故,她自小学的都是男儿的本事,自小便不认为她会输给任何人。
“顾妙音!”
风中的血腥味让顾婉婉彻底崩溃,她拖着半残的身子向顾妙音爬去。
“他也是你的阿翁,若不是他,若你不姓顾,以你这条贱命你能入桃源吗?”
顾妙音垂眸,冷冷看着像只蛆虫爬行的顾婉婉,“不是我逼死他的,是你的无能害死了他。”
“你胡说!”顾婉婉面容狰狞,泪流不止,“是你逼死阿翁的,是你逼死他的……你害的顾家,是你!!”
顾妙音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顾婉婉,你还真是可怜,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顾婉婉神色微顿,片刻后眼神更加怨毒,“你要出尔反尔?阿翁尸骨未寒,你竟还要骗他?”
顾妙音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秉庸,认真解释道,“他是说要以命换命,可我并没有同意,顾婉婉,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只要你和谢凤嫣的命。”
“啊哈哈哈哈!”顾婉婉怔愣了片刻忽然癫笑起来,“这便是强者制定规则?哈哈哈,不愧是贱种生的野种,礼义廉耻全然没有。”说着,又像变脸似的忽然沉下脸,“顾妙音,你别得意,桃源治不了你总有人能治你,你今日逼死阿翁,为祸桃源,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哎哟~赶上了,终于赶上了!咦?这是……打完了吗?”
恰是这时,破败的屋顶立着一水蓝色的妖娆身影。
苗千机踮着脚,在屋顶蹦了几下跳进了院子,“嚯!地上怎么躺了这么多人?都死了吗?”
桃源弟子微愣,立马认出了这女子乃主上身边暗卫。
顾婉婉阴毒眼眸忽然迸发出光彩,是公子来了?公子神通广大,就算是得道入佛的辰安也奈他不何,区区一个顾妙音,公子定能处置。
苗千机皱眉,清了清嗓子,对着堂前众人大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崔承业抱着头小心凑近红绸,从蓝衣女子出现,红绸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这女子瞧着好生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红绸只觉拳头都硬了,冷硬道,“公子瞧谁都眼熟,这是又瞧上她了?”
不是!
崔承业发现方才的话有歧义,弱弱解释道,“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对了!”好在突然灵光一闪,崔承业重重拍打脑门,“我想起来了!广灵城一役,那蓝衣女子与蓝衣少年曾帮顾妙音一起抢人,他们是一伙的。”
红绸眸光暗敛,不动声色。
崔承业最后那一声惊呼没控制声道,庭院静默,如平地惊雷。
顾婉婉眸光收缩,死死看向苗千机。
恰是这时,苗千机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令,言辞凿凿,“竟然对女君大人动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女君?!
堂前众人惊愣,这消息实在让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