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嫣一死彻底吓傻了陈母,方才顾妙音冒着被雷劈的杀人架势,简直比地狱罗刹还可怕,连主家娘子都死了,他们哪还有活路?
陈述全身无法动弹,眼看着谢凤嫣在自己眼前断气,心中竟平静到毫无波澜。他微微蹙眉,抬眸看向庭院中央的谢灵毓。
彼时,雷劫尚在,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落下。
谢灵毓将顾妙音抱在怀里,垂眸替她擦着嘴角的血渍。
头顶的乌云如浓墨散入清水不断向四周晕染,九霄之上的雷云声声如盘古钟鸣盛衰不绝,每一声雷鸣天际便闪过白昼,谢灵毓整张脸都逆外光影中,眼底的阴翳让他看上去与平时矜贵的模样大不相同。
苗千机被顾妙音推开便一直不敢靠近,眼睁睁看着她被三道雷劫劈身,每一次她都能听见骨裂的声音,便是未曾经历也知道这痛定是疼得死去活来。
但顾妙音一声不哼,要不是被谢灵毓抓进怀里她还想起身反抗。
“谢灵毓,放开我。”
谢灵毓将她死死箍在怀里,扣着她的脑勺贴近自己的胸口,他用了很大的力气,顾妙音挣脱无果索性张口咬他。
谢灵毓淡淡钳住她的下巴,大拇指抵住她的下唇,“这就生气了?”
顾妙音猩红的眼底满是不甘,她不是生气,是觉得挫败。
方才那一刻,她才猛然清醒,原来她再努力再不屈,对浩海无边的苍穹来说,她就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天下其实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宿命重叠在一起合演的一场剧目。
有人是这场剧目里举足轻重的角色,所以这类人理所当然得到天道的偏爱,而她,就像画本子里一个无足轻重的甲乙丙丁,这场剧目不需要她推动剧情,也不需要她铺垫情绪,她是可以被随意抹杀的存在。
这样的经历谢灵毓有过无数次,这天下间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不可扭转的挫败,所以也没有人比他更懂顾妙音此时的不甘。
她明明已经很强了,明明已经算好了一切,为什么天道还要她输?
谢灵毓垂眸,将复杂的情绪掩下,指腹带过她唇角的血渍,哑声道,“先养伤。”
顾妙音沉默片刻,仰起头望着上空的雷劫,“你先放我下来。”
“轰隆——轰隆——”
上空雷云越积越厚,紫电盘旋游走隐隐有些不耐。
谢灵毓抱着顾妙音站起,仰头望向上空,眼里暗涌掀翻杀机毕现。
苗千机顿感头皮发麻,吓得连连后退。
公子这是要诛天吗?
墨荀和长生见状,神色怔愣,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迄今为止,这一世还没有人见过谢灵毓化身杀戮这一面,相比上一世他只是收敛了许多,但并不代表他没了獠牙。
凶兽还是凶兽,只是蛰伏,不会被驯服。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谢灵毓那一眼,前一刻还不死不休的雷云瞬间就消散了,旋涡停走,深夜恢复了静谧。
“……”
顾妙音难以置信看着谢灵毓,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谢灵毓半张侧脸。
深邃的眉骨、高挺的侧峰,他的轮廓既有刀凿斧刻的硬朗,又有山水入灵的精致,睫毛若蒲扇根根分明,掩下眸光秋水万分惊鸿。
她的角度看不见他眸中的杀意。
可是,这天下怎么有人能一眼逼退雷劫?
那可是天道宿命!
顾妙音目光存疑,难道谢灵毓是这场剧目里最至关重要的人?
乱世魔星是剧目里的天之骄子?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话本子?
谢灵毓扶着她的侧脸贴近胸口,根本不管庭前众人有何反应?抬步便向院外走去。
“等等!”顾妙音抓着他的胸口,“我还有事没处理完。”
谢灵毓蹙眉,思忖了片刻转头看向陈述与陈母的方向,“他们?”
陈述脸色微变。
他曾亲眼见过谢灵毓发落顾溪,也曾亲眼目睹龙吟三千王将是如何一夜之间被活埋诛杀,更不用说还有顾秉淳和顾明堂非人般的死状。
顾妙音杀人便是一剑,但谢灵毓杀人死才是解脱。
“仙……顾寮主,陈述知错,请寮主责罚。”陈述伏地,向顾妙音求情。
陈母原本就被顾妙音那一剑吓得够呛,眼见桃源能说得上话的都折在了这杀神的剑下,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待谢灵毓目光投来,陈母浑身颤栗,之前神志抽离。
早听闻这位谢家郎君生得玉面人一般,但杀人从不手软,扒皮点灯开膛破肚手段层出不穷,两个杀神凑一起,她哪还有活路?
陈母此时全然没了往日泼辣,浑浑噩噩,嘴唇发白。
陈述见状,连忙替母求饶,“主上赎罪,家母不曾见过……”
“长生。”谢灵毓语气凉薄,“让他闭嘴。”
长生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只银针射进陈述咽喉,陈述眼眸眦裂,惊恐万分看向谢灵毓。
顾妙音尚且容他自辩,但谢灵毓却连一句话都不让他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