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顾妙音从床榻上起来,身侧已经没有了人。
摘星阁的窗纱用得是上好的云缎,斑驳的光影从花窗洒入,照得殿内暗彩浮金。
顾妙音缓了一会儿,抱着锦被坐起身,原本散落一地的衣物如今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软榻上。
昨夜之后滕娘还不曾进屋伺候,这衣裳是谁叠得便不言而喻了。
“女君。”这时,滕娘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她的声音很小,隐隐带着试探。
“何事?”顾妙音应了一声。
滕娘,“红绸大人求见女君。”
红绸?顾妙音顿然精神一震,“知道了。”
滕娘隔着一道门不知里面的动静,左右不过半刻钟,殿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了,顾妙音顶着一张不施粉黛的芙蓉脸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她在哪?”
苗域不缺美人,风情各异的都有,但独独没有顾妙音这样式的,滕娘略有些惊艳,后退一步恭敬道,“摘星阁不见外客,红绸大人在揽月台的华章殿等您。”
顾妙音点点头,便往揽月台去,刚抬脚忽又想到什么,身形一顿,“谢灵毓呢?”
女君往日从不问起主上行踪,如今知道问看来是会疼人了,滕娘忙不迭回道,“今日清晨,山下便传来书信,说是十寮寨主有要事请主上相商,主上如今应在守山正殿。”
“原是这样。”顾妙音应了一声,便急匆冲向华章殿而去。
在顾妙音来苗域之前,谢灵毓最常待的地方便是揽月台,阁中珍奇异兽雕廊画栋应接不暇。这章华殿是谢灵毓读书的私殿,也是他平时躲清闲的地方,若是往常红绸只怕进不来。
但昨夜谢灵毓哄得顾妙音高兴,她便应了口,以后每个月都给谢灵毓写一个新故事,为了方便顾妙音创作,谢灵毓特意将华章殿给了她,出行时还特意交代了滕娘,故而滕娘才敢把红绸安置在华章殿。
华章殿临水榭而筑,四面都是白玉仙池,池中还能看见仙鹤饮水。
莫说华章殿了,就是揽月台红绸也是第一次来,以窗轩为框,殿外每一处皆如人间仙境,红绸不免有些看痴了。
这些年她跟随在崔衍身边,京安繁华也算看尽,没想到这人间极致的姝色竟在荒山苗域之中。
“吱呀——”
殿门被缓缓推开,红绸听见动静,转身看去。
顾妙音推门而入,在看见红绸的第一眼表情呆滞,缓了一会儿才打趣道,“看来,你昨夜拿了不少情报?”
红绸被逗笑了,摸着脸上鼻青脸肿的伤,举着差点被砍掉的胳膊感叹道,“若不是还要留着一条命回来与顾娘子相商,我兴许连月眠小日子何时来都能打探出来。”
顾妙音挑了挑眉,点了点窗下茶案,“坐下慢慢聊。”
红绸的左边肩膀的骨头才接上,不宜为顾妙音奉茶便笑着道,“今日少不得要多喝女君几杯茶水了。”
闻言,顾妙音抿嘴笑了笑,“多喝点,总不能白瞎了你这一身伤。”
两人对视一眼,红绸略微收敛的情绪,正色道,“顾娘子,你的直觉没有错,月眠的确动了手脚,昨日她联合十寮寨主一起上书,推荐阿苗成为来年献祭山神的贡品,并且……公子已经应允了。”
“祭品?”顾妙音神色还算淡定,给红绸倒了杯热茶。
红绸点头,“苗域秘闻记载,古域之所以遍布毒瘴是因为被山神诅咒,只有熔炼百蛊的八境武者以震碎灵台的倾天一剑才有可能劈开毒瘴,打破山神的诅咒。”
顾妙音一愣,“震碎灵台的倾天一剑?这么说,连月眠也死?”
红绸点头,“开启古域之事乃苗域机密,这件事除了月眠也就公子和十位寨主知情,若不是昨日月眠自己说漏嘴,就连我都还蒙在鼓里。这也就难怪寨主们事事都纵容月眠,原来月眠也是被苗域牺牲的一环。”
顾妙音垂眸沉思,弹指叩响案台。
红绸见顾妙音思索没接话,便又继续道,“我还打探出了月眠为何要阿苗为祭。”
顾妙音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为何?”
红绸,“秘闻记载,倾天一剑并不能完全破除毒瘴,为了提高胜率,需得借助九十九个容器,也就是所谓的祭品,将她们放血喂养古域三日,如此古域内饿了千年的蛊虫会被骨血吸引疯狂涌至一处,由此契机,毒瘴会比平时削弱一倍,再配以月眠本命一剑,古域禁制才有可能被打破。”
顾妙音还是不解,“这与阿苗又有什么关系?”
红绸眼睑微垂,语气沉重了不少,“拜山神为祭的都是女贞族人。”
顾妙音蹙眉,就算她不是女贞族听了这样的消息都不免愤怒,“怎么又是女贞族?敢情这苗域就逮着一族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