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哭了一会儿便觉得不对劲,这声音听着甚是耳熟,吸了吸鼻子哭着问,“女君?”
顾妙音拍了一下她的头,将她拉到光亮处,彼时漫天银河已见雏形,银铃从未见过这般璀璨的夜景,一时看愣了神。
等恍过来后,她神色局促,很是不安看着顾妙音,这个时候才她想起顾妙音了方才的调侃,只是不知那句做坏事到底指的是什么?
为了不暴露滕娘,银铃一开始只是装傻,但顾妙音并不惯她,三言两语就拆穿了她,不仅说出了她的武境,更道出了滕娘、月眠、巴潘勾结的大计。
银铃只是个孩子,智谋远不及滕娘,见被识破当下便慌张要跑,原因很简单,女君知道了就等同于主上知道了,女君比她厉害,主上比滕姑姑厉害,他们败露了,完蛋了。
顾妙音很快制服了银铃,因为反抗她挨了三鞭,也是那时她才真正领教到了九皇境的厉害。
银铃原以为顾妙音会杀了她,但她没有,她只是剥削她,说自己一个人挂萤石好累,让银铃帮着一起挂。
小孩儿不是没想过给滕娘传递消息,但她根本没有机会。一是因为那时滕娘一心都在对付月眠和策划古域的大计上,根本没空搭理她,二是只要她刚起念想,就会挨鞭子,在顾妙音的压迫下,银铃天飞遁地,抓虫下河。
而顾妙音也没闲着,古域都是机关暗涌,趁着银铃挂萤石的功夫,顾妙音将整个妖蔓夷为平地,还将一株千年吸血藤绞杀,推倒入沼泽填沙。
一开始,银铃还很是不甘,只在旁边看着,但随着古域开荒越推越近,她被顾妙音的强悍吸引了,虽然还是不情愿,但偶尔也会挥刀砍下顾妙音遗漏的蛊虫。
这样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七天,后来银铃终于按捺不住了,她质问顾妙音,这里是万恶深渊,恶蛊邪虫根本除不尽,既然她也不愿这些邪祟危害人间,为何还要替主上卖命?
顾妙音摇头,点着天际璀璨的尽头,“小银铃,你错了!我不是在为一个人卖命,我是在替他洗刷冤情。古域一定要开,天不开!我开!”
银铃还是不懂,但顾妙音很执着,她的执着让银铃又敬畏又害怕,因为她真的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古域外圈所有毒阵机关。
“银铃,你明日可以不用进来挂萤石了。”
最后一日,她坐在荒芜的山丘上,欣赏她一手创造的宁静。
银铃很惊讶,“你要放我走?”她当时甚至都做好了被灭口的准备。
顾妙音笑着找她招手,“在你走之前送你一个礼物?”
银铃鬼使神差走上前,刚伸出手,掌心里便多了一个小小的蚕蛹壳。
顾妙音道,“今日我在这地底下挖到的,好多好多,数不清的多,你认识吗?”
银铃原本还没当一回事,可当她细细分辨蚕蛹的裂纹神色大变,在苗域,蓝尾蝶作为山神的化身,从蚕蛹到蝶蜕几乎没有人不识。
千言万语不及手中这一个未破茧的蚕蛹。
顾妙音将她的掌心合拢,朝她摆手,“回去吧。”
银铃呆呆转过头,刚走两步又回头看她,“女君,到底是谁错了?”
顾妙音抬起头,“谁都没有错,是这个世界太复杂了。银铃,你记住,想要成为一族之长并非一人之勇,想要解救一族的命运也不能偏信一人之词。真相和命运都要握在自己手中。”
银铃怔怔看着她,眼眶微红。
顾妙音,“别信滕娘,也别信我,甚至有时不要信眼前所见。银铃,你想救你的族人这是一件伟大而了不起的事,所以你需要更多的勇气和魄力。走吧,出了这道屏障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不会为难你。”
银铃低头看着手中的蚕蛹,很是不解,“为什么?女君不是想救主上吗?您大可一剑杀了我或者滕姑姑,您并非没有这个本事。您若想证明主上是对的,您也可一剑劈开这迷障替主上正名……为何?”
顾妙音歪头想了想,“不杀你,是因为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不会为了阻止天道杀一个无辜的孩子。不杀滕娘是因为,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认错,至于为何我不一剑劈开这迷障……”
她笑了笑,月轮垂下的瞬间星光无限好。
若一人之力不可逆天,她便让百人!千人!万人!十万人!来破阵!
天可挡下一个顾妙音,定拦不住万万个顾妙音。
银铃清脆的嗓音在大殿徐徐缓缓。
“主上,女君并未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谢灵毓缓缓抬眸也没有回答。
银铃不解,却又自个笑了过去,“不管什么原因,现在看来如今便是最好的结局。”她眸光微顿,变得小心翼翼,“主上,您真的要离开苗域吗?”
谢灵毓摇头,“不走。”
他的确曾万般厌恶这里,视苗域为深渊牢笼,但时移世易,从古域飞出蓝色风暴那刻他就已经对当年之事释然了。
实则,第一世被关进古域后,他便发现了地底沉睡的蓝尾蝶,可苗域族人畏惧山神诅咒舍弃了他,天道以此为牢笼世世锁他五年,他便生出了报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