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这日,京安城的百姓度过了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天。
原以为司马昱兵临城下,京安转瞬便会成为战地火海,没想到天子最后竟然主动退兵,谢家那位公子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皇城。
夜幕完全落下时,京安上空爆响新竹,烟花千束万束璀璨夺目。
百姓们仰头望着这乱世难得的美好,眼中映着烟花绚烂的流光,心中的惶恐不觉被驱散了。
“这是要改朝换代了?”
“我家公子今日大婚,请全城百姓同乐!”
墨荀腰间系着喜庆的红丝绸,身后领着一群盔甲簪花的黑甲卫,游街大声吆喝。黑甲手持刚刃的手笨拙撒着喜糖鲜花,整个画面喜庆又诡异。
紧随其后的是京安贵族会乐器的公子们,所有人身穿大红喜服,吹拉弹唱,喜庆之乐奏响了整条京安大街。
百姓们纷纷探出头,既稀奇又小心。
墨荀策马在京安城大声鼓喧,“今日我家公子大婚,请全城百姓同乐!”
*
凤娇殿。
华美的王后冠服已被撤下,顾妙音身披正红深衣,腰间除了谢灵毓送她的定情灵玉再没有别的装饰。
兰姬跪坐在一旁,垂眸温婉,手中的篦子轻轻穿过女儿墨黑的青丝。
“阿娘从生下你那日便在想,日后一定要替你寻个好郎君,爱重你,护着你,如今总算让阿娘盼到了。”
顾妙音偏头看着兰姬,“阿娘。”
兰姬笑了笑,抬手拿起毛尖浸润胭脂在她额间点上芙蓉印,“阿娘已经知道,嫁人不是女儿家的最终归宿,如意郎君只是你绚烂人生中锦上添花的一笔。”
顾妙音也跟着笑了起来,明眸皓齿,青睐夺目。
“仙仙!仙仙!”这时,红绸拉着苗千机兴高采烈跑进殿内,“公子来接你了。”
顾妙音回眸,两人都愣住了。
红衣乌鬓,九天仙子。
仙山侍女们纷纷红了眼,上前拥簇顾妙音,“寮主,您真好看!”
这时,安娘端着一叠糕点走了进来,“仙仙,合锦酥,尝一口。愿你和主上和和美美,如蜜如酥。”
顾妙音甚少红眼,但此情此景太煽情,她有些绷不住。
“多谢你们。”
众人纷纷红了眼,热泪盈眶,嘴角抿笑。
兰姬抹了抹眼角,语气温柔又带着期盼,“莫谢我们,谢你自己。仙仙,阿娘永远以你为傲。”
苗千机受不住殿内煽情的气氛,想躲出去缓缓,没想到刚踏出殿外就看见谢灵毓领着一群人进了垂花门,她一愣,赶紧窜回大殿,“仙仙,公子来了。”
闻言,众人眼中的酸涩褪去,纷纷簇拥而上。
安娘替顾妙音擦去嘴角的残渣,笑着道,“仙仙,我们送你。”
顾妙音点头。
梧桐树下,新芽吐嫩,树下的红衣郎君风姿秀绝,当那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郎君的淡漠的琉璃瞳染上这人间最好的春光,眸动若水。
顾妙音一袭红衣,吹弹可破的肌肤在红霞素锦里发挥出了极致的颜色。
她不需要华贵的冠服,也不需要精致的冠帽。
她就是最好的颜色。
谢灵毓忽然觉得眼角酸涩,藏在广袖里的指尖微微收拢。
顾妙音歪头看他,“谢阿秀,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来牵我?”
兰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大婚之日也由着她。
谢灵毓嘴角弯弯,缓缓向她走去。
这一刻,天地万物化作虚无,他的眼里只有她。
双手交覆那一刻,谢灵毓眼睑轻颤,只觉人生过去的那些至暗都消散了,他终于与自己,与这个天下和解了。
众人心领神会,相互看了一眼,默默退出凤娇殿。
“砰!”
一声巨响,极致绚烂的烟火在两人头顶绽放。
顾妙音晃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接下来要做什么?”
谢灵毓,“去拜天地。”
顾妙音微愣,反应过后一把拖住他,“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拜天地吗?”
谢灵毓侧身,“此一时彼一时。”
顾妙音似懂非懂,但既然谢灵毓已经有了主意,她便也顺从,任他拉着手,亦步亦趋跟着他。
谢灵毓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一顿,刻意放缓了步调与她保持一致。
顾妙音侧头看他,谢灵毓比她高半个头,她微抬着下巴模样甚是娇憨。
谢灵毓心头一软,笑了笑,“我想与你执手并肩。”
顾妙音挑了挑眉,“那小郡公可得多努力。”
出了凤娇殿一路往左,便到了人间瑶池兰桂殿。从顾妙音入宫后,司马昱便封锁这座人间瑶池,顾妙音万没想到谢灵毓竟会带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