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栩在床边站了许久,久到后宫嫔妃都来了大半,皇后亦是难得地来了,她走到祁栩身边,看了一眼玉瑶,轻声劝他:“皇上节哀。”
祁栩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他听着嫔妃们聒噪的哭泣声,不由心头火起,怒斥道:“都闭嘴!哭什么哭?”
哪有一个是真心为他的玉瑶?!不过是装样子罢了!
嫔妃们被吓到了,哭声戛然而止,殿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祁栩深吸一口气,看向太医,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一时汗流浃背,惶恐道:“禀皇上,有人在公主吃的药里多加了一味火参,致使药性燥热,而昨夜下了大雨,又有人将窗户打开,一热一寒,这才致使公主……”
祁栩怒极,恨声道:“是谁胆大包天,要这样害朕的女儿。”
“皇上……”温妃面如死灰,形容枯槁,面上泪痕已干,她缓缓跪下,叩首道:“求皇上为玉瑶报仇雪恨,否则,臣妾至死不能瞑目!”
“你起来。”祁栩沉声道:“朕绝不会轻纵了凶手!”
来喜踌躇了片刻,终于开口提醒:“皇上,上次南洋进贡的火参,您赏给了……姜修仪。”
说罢,他仔细观察着祁栩的神色。
祁栩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叫人看不清他的心中所想。
只是他攥紧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
清贵人亦是不禁揪心。
他冷声道:“火参的来处暂且不提,下雨天,为何公主的窗户会被人打开?你们这些奴才都是吃干饭的吗?”
温妃哽咽着补充:“自玉瑶病了,本宫日日守着她,不过因为她好了些,这才歇了一日,你们就、就……”
她说到这里,再忍不住,泣不成声。
玉瑶的乳母惶恐地跪下请罪,颤抖着说道:“皇上,奴婢并非不用心,奴婢一直守在公主身边,可竟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让人钻了空子……”
“守夜之时你敢睡过去,还说自己不是不用心?”温妃愤怒质问。
乳母一时百口莫辩,不过她的冤屈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太医将整个漪澜宫的饮食衣物和摆件等都检查了一遍,最终发现,乳母的晚膳中被下了小剂量的蒙汗药,这才会如此。
“皇上,皇上……”温妃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到底是谁,要这样害我们的孩子……”
她说着,膝行过去抱住了祁栩的腿,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皇后低头看她一眼,轻声劝道:“温妃,你先起来,莫要失了规矩。”
“规矩?皇后娘娘说的轻巧。”温妃像是伤心极了,昏了头一般,她哭道:“敢情不是您的女儿!”
皇后一噎,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于是只沉默着站在那里,并不怪罪温妃的不敬。
萧似宓眼珠一转,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她上前一步,婉言道:“皇上,既然公主是被人蓄意陷害的,宫中唯一一根火参又在姜修仪宫中,这事无论如何都和姜修仪脱不了干系,不若将姜修仪叫过来问话吧?”
祁栩还未回答,就听到门口一道清浅的声音:“叫我吗,我已经到了。”
他心头一跳,连忙抬头看过去,那一抹浅绿色的身影,如蝴蝶般翩跹,脚步轻快,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银惜盈盈一拜,“参见皇上。”
祁栩垂眸看了她片刻,朝她伸出手,“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银惜从容地搭着他的手起身,微微一笑,“嫔妾放心不下,总归要来亲眼看看,才能安心,却不想……刚到这儿,就听到有人迫不及待要治我的罪呢。”
说罢,她侧头看着萧似宓,萧似宓也不甘示弱,扬一扬头,对上她的视线。
银惜收回目光,问出心中疑惑:“不知道……今日之事,到底与嫔妾有什么干系呢?”
温妃自看到银惜,心中便含了一股恨意,她站起来,紧紧攥着拳头,对银惜怒目而视。
听到银惜这样说,她更是冷冷说道:“你不知道吗?可是依本宫看,再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还未揭露,温妃姐姐何必这样急着针对姜修仪。”云贵人抿了抿唇,为银惜说了一句话。
清贵人道:“云贵人说的有理。”
祁栩在椅子上坐下,轻轻按着太阳穴,示意皇后将事情讲给银惜听。
银惜听过,垂眸轻声问:“皇上怀疑嫔妾吗?”
“……”祁栩沉默了一会儿,略略有些迟疑,“……朕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一向知道他的惜儿不是良善之人,但却也从未觉得她恶毒,起码他不认为她会去害他的孩子。
银惜悄然打量着他,道:“只要皇上愿意信嫔妾就好。”
他或许是真的信任她,或许只是没有将怀疑宣之于口,但这都不重要,未必有人能得到他全心全意的信任。
帝王嘛,本来就应该是多疑薄情的,她能得到他几分喜欢,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