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时辰后,产房内。
银惜已经快要痛得麻木了,一个时辰前开了十指,到现在也还没生下来。
她知道自古妇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但她还是痛的不想说话。
真的太疼了,她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快被碾碎了。
“娘娘,用力啊!娘娘!”稳婆有规律地指导着她用力,但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银惜闭着眼睛,一阵倦意袭来,她甚至想就这么睡过去。
可是她不甘心,三年了,这么多次后宫争斗她都活下来了,难不成还要死在产床上?
那也太丢人了。
“别睡!”突然有人摇了摇她,银惜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满含担忧和恐惧的眼眸。
银惜睫毛微颤,泪水下意识地落下,他在害怕,他害怕她死去。
她看到他发了疯似的质问稳婆:“为什么会这样?!”
稳婆硬着头皮辩解:“回皇上,女子头胎都会艰难些,娘娘只是严重了些……”
“还不是你们无能!”祁栩怒吼。
他是真的觉得她们无能吗?还是在用指责,掩盖他觉得自己无能的事实?
稳婆惶恐地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谁让你跪下的?去接生!”
那稳婆又忙站了起来,和其他几个稳婆一起接生,但她为求稳妥,还是小声问了一句话:“皇上,若是真的到了……请问是保大还是保小?”
祁栩心头一颤,他深深看了银惜两眼,然后毫不迟疑地回答:“保大。”
“是。”
他的手心已经被她抓出了血,可他恍若未闻,只一门心思关注着她。
“娘娘,含着这个!”星南切了参片,匆匆进来,将参片喂到银惜嘴里。
银惜有了些力气,她看着祁栩,轻唤一声:“陛下。”
“你不会有事的。”他低声道。
他不敢想,她若是真的……他该怎么活。
“我不会有事的。”银惜重复了一遍,然后攥紧了他的手。
她怎么能倒在这里呢?她要做皇后,她要让自己的儿子当下一任皇帝。
“娘娘,用力!”
顺着稳婆的指挥,银惜猛地用力,额头上甚至暴起了青筋,指甲掐的祁栩的手心冒出血珠。
随着一声婴啼,银惜知道,她挺过了这一关了。
稳婆顿时眉开眼笑,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祁栩狠狠松了一口气,低头笑看着她。
银惜脱了力,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虚弱地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丑。”他温柔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你最好看了。”
银惜看着他,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无力地闭上眼睛。
“惜儿?”祁栩叫了她几声,见她没有应答,就慌了。
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近乎崩溃地喊:“太医!太医!”
容秦立马上前,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就这样伸手把了脉。
很快,他收回手,道:“皇上不必担心,娘娘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祁栩呢喃了两句,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冰冷,他用手一碰,却是满手泪湿。
祁栩低头看着指尖的水渍出神,他流了泪吗?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落过泪了?似乎是自从二哥死后到现在的时间。
整整二十一年。
“皇上。”稳婆将包好的孩子抱在他眼前。
祁栩看了两眼,随即轻笑一声,嫌弃道:“这么丑,一点都不像惜儿……也不像朕。”
星北和星南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哪有父亲不疼孩子,皇上说着不像,还不是满眼怜爱。
“好好照顾你们娘娘。”他让人抱走了孩子,又声音沙哑地吩咐了一句。
随后他站了起来,打算朝外走去,但他刚迈出第一步,就是一个踉跄。
星北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皇上小心!”
“朕没事。”祁栩站稳了身子,只是坐久了腿软罢了,只是坐久了罢了。
他擦掉脸上的泪,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焦急等待的清嫔见他出来,忙迎了上来:“参见皇上。”
“嗯。”祁栩随口应了一声,并未多言。
眼看他没有停留的意思,清嫔急忙追问:“皇上,姜修仪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