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男人和女人们在中年和老年的人们的指引下,用着或青或黑、或粘或浓的汁液,在一棵棵比人腰都还要粗壮的大树上写画。
随着羽笔和毫笔的拖动,一排排或细小或硕大的图画和文字显现在漫天的冷风中。
动物的模样被漆画了出来。暴戾的天狼对着白月空啸、引来最古老的亡灵之风,嗜杀的白虎嘴角噙血、脚下则是堆砌成山的尸骨。还有不存于现世的恐怖的巨大怪物,高大的身形隆起,直至突破了整片森林,遮天蔽日。
青羽的影迹蔽日,
杀雪之东方高主。
狂风冲天而起降,
月光批霜之灰影。
古老恶堕吸髓鬼,
昭之纷乱之世界。
……
上了年纪的师者们为书写刻画的人们讲解着《黑乱古经》中的文字和图画的释义,年轻的学生们用着力气小心翼翼地跟从着,他们将书籍上的古文字用心书写,害怕有一个笔画出现了错误,害怕的额头都在冷风中挤出了汗水。
几个手持弓箭在一旁守卫观看的武士们直皱着眉头,面带疑惑和丝丝的惊惧。
“我怎么觉得那棵树忽然古怪了一些?”一个年轻的武士说。
“是吗?”另一个武士跟着看了过去,“好像是有一些……”
他们忽然觉得往日里看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树木忽然变了,往日里柔和的线条和叶子突然变得有些锋利了一些,身形一点点的变得弯曲起来,多了无数双的爪子和牙齿。
可是在定眼去看的时候,那些树木还是原来的样子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而在那些外乡人的感知里,空气在一瞬间变得阴森了下来,俨然比着肃杀的寒风还要冷冽,他们抱着身子打了几颤,只觉得邪了门。
除了青古沁的巫师们布下诡异的法术外,那些汇聚在这里的外乡人们也没有闲下来,他们在青古沁人和几个威望十足的人的指挥下,正在那些地势崎岖狭隘的地方摆放防御的瓦罐和箭矢,又在那些地势平缓,容易被穿过的地方修筑着防御的工事。
有人腰深的壕沟围着这座城市最外围的房屋挖出了足足几十丈的距离,又埋下了青古沁人标为禁物的禁火。人们日以继夜,砍伐了树木造成尖利的鹿角和拒马,森林中长势茂密的树木加上这些尖利的大型拒马,几乎每一个进出的道路都被堵死了,想要进来绝非轻松的事情。
半空中树木的走道上,全副武装的青古沁武士们凭借他们那天赋的轻盈日夜巡守,枝叶和白雪的间隙之中,总能看到身披绿色的身影闪过。
青古沁人是似乎是天生的刺客一般,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见识过青古沁人射出的羽箭的人们,都知道那些羽箭矢多么的精准和致命,以致于他们后来和青古沁人有意或无意的对视的时候,似乎总能感觉到有一支无形羽箭的锋利会刺伤他们。
不止是城外,城内的人们也都准备武装了起来,穿上了适合奔跑打斗的紧衣,扎紧了护腿,绑紧护臂,在刀剑上涂上了牛油,以确保最后需要拔出来的时候,不会被冻在鞘中。
火把昼夜不熄的照亮着这个坐落在森林中的城市之中,每一座屋子前都燃着加了油的灯柱,可是灯光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片区域,大树严密的枝叶让森林里总是昏暗而低沉,一些掉光了叶子的灌木干枝又阻挡了灯火的穿行,投过去的光总显得阴沉了许多。
稍开阔的圆形石质广场上,大堆架在泥土上木柴的火焰融化了地面的积雪,把周围湿润的石板烘成干燥的灰色,显露出一地枯黄翻卷的落叶,大群的人们围坐在这里,手上忙着繁杂的活计,准备着晚上会用到的食材和日用的物品。
老人拄着木杖路过这里,身边的少年用着活跃的眼光打量着一切,一队林羊从他们的前方经过,青古沁妇人手里甩着长杆的鞭子,带着两条牧犬驱赶着,在雪地上留下密密麻麻却又纷碎的蹄印。
老人和少年不得不驻足在原地,等待着羊群过去,老人带着微笑对着妇人微微点了点头,展示他的礼节,青古沁古人虽然也象征性的点头回礼,可是却敷衍很多,眼神中也是带着陌生和警惕,似乎住在这里的人们对他们这些外乡人总是警惕,即便是现在所有人都不得不同心协力,共同抵御大敌的时候,青古沁人永远都是对着异族人抱有或轻或重的冷漠,甚至敌意。
两人看了一会妇人离去的背影,又从早已被踩踏的泥泞不堪的土地上前行,放眼而去,无处不是人声鼎沸的样子,往日里安静神秘的古老森林忽然充满了一种腐败的嘈杂。
门廊前的油灯随风晃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老人和少年还没有走上门廊前的阶梯,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两个互相搀扶的醉汉酒气熏天的跌跌撞撞走了出来,一身裹得紧实的皮毛大衣,脸色被酒气熏的一片紫红。
“让,让,让……让开,大爷们要路过了!”他们大大咧咧的,已经没有了该有的清醒。
他们和老人少年撞了个对面,都在对上必经的路上停了下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喝成这幅模样。”阿青皱了皱眉,翻了翻白眼地低声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