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躺在床上,虽说脑子里昏昏沉沉,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丝毫不急。
虽然医不自医,但自己身上的毛病,她还是知道一二的,这病不是突然得的,而是这几年“不敢病”,如今才撑不住了。
她心里明白久病难医,如此便也不怕了,就等着把这病给熬过去。
她这边躺着的不着急,楚安洁倒是急得不得了,忙让林姨娘炖了清淡的鸡汤,来觅尘轩探望。
自打大哥哥的婚事定下来,他们大房那边就忙的脚不沾地,再没时间往觅尘轩跑。
虽然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没法子做什么抛头露面的活计,但因得秦氏还要掌管家务,各院婆子们来报的那些鸡毛蒜皮,就都交由她去问去管,虽说女儿家免不了去夫家管下人,但她毕竟只是楚家一个庶出的小姐,整日跟婆子们扯皮,熬得是心力交瘁。
如今见了魏安然,却比她那模样还要憔悴。
不说脸颊都瘦的凹了下去,眉眼间更是一副病相,竟有几分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她忙走上前去,问了杨嬷嬷几句,又坐到魏安然榻边,递给她一个雕刻精美的九连环。
“这是大哥哥托我带来给你的,说近来太忙,没法来探你的病,在外面看见个小玩意儿,想说买来给你解解闷。”
魏安然摩挲着手里的九连环,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生个病还需要玩具哄着。”
楚安洁低头看到她手边的医书,长叹一声,“大哥这几日心里也不舒服,那天特意去四叔院里给他请安,却被四叔差人打发了,面都没见。”
魏安然听她说完,心里就明了了,目光也带了分疏离,“原来,大哥哥送我这东西,不是怕我无趣,是想让我去四叔面前给他说说好话?”
楚安洁被她这么一看,再难受也只能笑着往肚子里咽。
大哥当时把东西递给她时,确实说过这种话,只是自己怕说的直白惹三妹不快,才没直接提。
“府上的人都知道,四叔和谁都不亲,唯独只对三妹一人好。你开口,他肯定会给几分薄面的。”
“二姐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四叔和府上人都不亲吗?还不是因为在他没成这探花郎之前,人人都来踩他一脚,谁也瞧不起他。”
魏安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杨嬷嬷,接着说:“如今倒是好了,大哥哥都怕惹他不快,知道他的地位了。可二姐想想,四叔见了这个大侄子,能说什么好听的话吗?难道要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婚事抢得好啊!”
楚安洁局促地坐在那儿,脸色也不好看。
魏安然叹了口气,“二姐回去跟大哥说罢,四叔不见他,还是看在叔侄一场的份上给他留了颜面,还是不见的好。”
“然儿,我不是……”
“二姐,这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我说的那些也只是针对大哥哥的所作所为,你别往心里去。大哥找我做中间人,你又何尝不是。可这中间人难做啊!”
楚安洁一听这话,更是忍不住心底的委屈。
她向来听话,也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东西一塞,跟吩咐下人似的就让她来,她跟三妹关系是好,但这种事情,他们大房不占理,又有哪个愿意做说客?
自打这婚事一定下,她就知道母亲做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可她能做什么?是跟嫡母促膝长谈,或者使使小性子在她面前闹上一场?
若她是嫡母亲生的,还能一试,但她只是个庶出,真这么做了,搅黄了这门婚事,最后只能落得全家人的埋怨。
她一个庶出的小姐,别说跟嫡母撒娇了,就是连关心都得揣摩,生怕送不到她心坎里。
魏安然给她递了个帕子,“林姨娘如今可还好?如今暑气正盛,我记得她体内有燥火,便让杨嬷嬷提前准备了几副败火调理的草药,只是这一病忘了。如今你来了,便带回去给她,方子也都写好了,不够可以去外面抓。”
“老奴这就去给二小姐取来。”
杨嬷嬷正往外走,迎面碰上急急忙忙的楚四爷,“四爷怎的这会就回来了?”
楚怀行摇了摇手里的油纸袋子,“我是陪着大人出来寻几套古籍,正好路过一个小摊卖蜂糖糕,想着三丫头刚进京不习惯,送些蜂糖糕来给她解一下思乡之情,她在屋里吗?”
“在的在的,您进去吧。”
楚怀行急匆匆撩开珠帘,把蜂糖糕往桌上一放,“丫头,蜂糖糕你快些吃,尝尝是不是扬州的味。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回头有什么想吃的就托人告诉我。”
“四叔就别忙活了,如今暑气正盛,你身子才刚好些,别回头又给累坏了。”
“笑话,天热还活不了了?”
楚怀行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只是这从头到尾,他都没搭理楚安洁一眼,别说打声招呼了,就像她不存在一样,视若无睹。
楚安洁没想到四爷这么不待见大房,如今也是坐不住了,随便塞了个由头,就带着人匆匆离开,那药和药方都是杨嬷嬷又派了人追上去送的。
楚安洁回到自己院里,衣裳也没换,直接就往林姨娘那儿走。
“姨娘,这是三妹妹托我给你带的去火调理的草药,还有药方,让你按时吃,不够便拿着这方子去抓药。”
林姨娘眼神带了笑,却注意到女儿一脸的难过。
“这是怎么了,三小姐给送了这么多东西,你怎么还难受起来了?”
“姨娘,我在三妹妹房里说话时,正巧四叔去给她送东西,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四爷?”
林姨娘重复了一句,摇摇头,面色不虞,“他心里记恨咱们呢。”
楚安洁忿忿然,“又不是咱们设计抢了他的亲事,他记恨咱们做什么?”
“你管他做什么,他想恨谁就恨谁。但是他恨咱们,对咱们的日子有一点影响吗?你是指望着大夫人和大哥儿过活的,跟他四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安洁心里一颤,低下了头。